祭礼在明日,今日祭堂也不过走个仪式的过场,说白了就是彩排,商量着明日何时启程,何时超度,所需的准备之事。可仅此小事便让初如有些乏了,毕竟是大病初愈。因三皇子还在与庄主攀谈,法师的身份也不便参与,初如便由绯落陪同回房,刚走到湖边,便又见到了穆特嶙。
“站住,找你有事!”穆特嶙伸手便要拉初如走,绯落挡在了前面,“穆特公子!”
“我见过你,你曾在穆特山庄习武,父亲也认得你,听说你做了杀手,又见你陪在三皇子身边,才没说破。其中的缘由,我不问,也没必要听,只是我现在找她有事。”穆特嶙知道绯落的身手不凡,但父亲有意不说破,怕是要顾忌绯落的前程和三皇子颜面,自己则没什么好在乎的。
“不错,可在下正奉命护送法师回去。”
“我不会伤她。”
绯落了解穆特嶙虽然行事有些随意,但绝不是失言这人,“在下可陪同?”
“私事,不便他人在场。”
初如送他一记白眼,“我与你昨日相识,好像也不会有什么私事。”
穆特嶙咬了下唇:“小盈的事。”
初如大概明白了是何事,“为何找我?”
“小盈待你像姐姐,这两日你俩最为亲近。”
“绯落也不必避开。此事我帮不上什么忙。”初如说道,毕竟这是她和鎏楚两人的事。
穆特嶙冷哼了下蹙眉道:“到底什么事,她自己在房里不肯见人。”穆特嶙也不是冲动的人,只是穆特蓉突然离开,小妹变成这样,有些失了章法。
初如叹了口气道:“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你可明白了?”
穆特嶙寻思了下,“是谁?”
“重要吗?”初如回了句,只因明白这穆特嶙是个聪明人。
是啊,重要吗?不管是谁,既然不能两情相悦,只希望小盈早些看开,穆特嶙笑了下:“多谢!你……没事了?”昨日心情不好,便有些迁怒于这个假扮法师的女子,不过照他来看着女子并不是想要刺探穆特家族什么秘密才进来的。
“没事了,多亏你见死不救。”初如回敬了句便要离开,却看青羽急着赶了来。青羽只远远见他们三人在一起说话,犹豫着要不要凑上来。
“三皇子叫我?”初如看得出青羽有些踌躇的样子。
青羽摇了摇头,看了眼穆特嶙,穆特嶙则故意杵在那儿不肯走开,青羽只道:“大皇子派人来送信,说是走失了个随行的,叫……叫黑宿。”
初如震惊的瞪大双眼,一瞬间脑袋里出现了种种可能,眼中却流出泪水来。
“法师!”青羽提醒初如此时的身份。
初如咬着下唇,“大皇子可是要你去找?”眼神中寄托了太多的期待,穆特嶙看得出这黑宿对法师是相当重要的人,也似乎吻合她不是法师的想法。
青羽沉默了下,“只说,让我留在三皇子身边好好保护。”
初如毅然转身走回房间。
黑宿是来看过她以后跟北冥拓他们汇合才对,怎会不知去向。他的性格,定会赶路才对,不可能因旁事耽搁,除非是出了什么事。一定是出事了,初如边收拾包裹边想着。
“你要去哪儿?”青羽问道。
“你们不去,我去找!”
“你不能去!”绯落叹道,“你是法师,明日便是祭礼。”
“我不管,我要去!”
“你何时变得如此不明事理?”青羽说道,像是也在说服自己,“既然拓说了放心,不用我们去,定有安排。”
初如把包裹摔在床上,哭了出来:“我为什么就不能不明事理一次,我担心他……我在乎他……甚至他是不是还活着我都不知道……你叫我怎么放心?他是为我才跟拓不能汇合的!”
北冥风在门外听到初如带着哭音,也明白这丫头压抑很久了。
初如好久没哭了,因为明白泪水不会让自己变得坚强。记得黑御的事发之后她便绞尽脑汁一方面保全自己,又不想让太多人跟着受累,事事做足了努力,想得周全。只祈求能全身而退,然而黑宿却失踪了,她彻底没了主意,也没心思去想应付明日祭礼的场合。
泪水一旦流出,便很难控制住。
“我去,你留下。”绯落扶着初如起来,“明日送你们上山祭礼,我便去找他。不过,琼得借我。”
初如看着绯落,“一定要回来,都要!”
绯落罕见的笑了下,“一定!”糟了,自己居然真的开始为这丫头卖命了,不希望看她哭,她的泪让自己揪心。
见北冥风走下楼来,鎏楚便道:“放心了?”
“她不坏事,我自然放心。”
“你是怕她坏事,还是更怕她着急担心?”
北冥风只看了鎏楚一眼,没有回答,便往大堂方向走,自己是找了个借口出来,这会儿穆特庄主还在大堂等他回去。
然而这一切都没逃出穆特嶙的眼睛,看着这三皇子来去匆匆,还徘徊在门口,“看来这法师来头不小。”
次日,一路去山上的祭礼,有两人眼睛红红,打不起精神,一个是穆特盈,一个则是法师。众人只当是为了穆特蓉的祭礼才如此神色,便也没多加揣测。
一切本按照计划行事,到墓前的祭礼,一行人都很安静。沈玉伤心的险些哭昏了过去,啜泣道:“可否让法师诵经一段,这心情也好平静下来。”
这要求对每个真法师来说当然再容易不过,可初如哪懂得经文,这些天只是小声念叨着即可,若是当众诵经讲佛,她可如何是好?
北冥风等人也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若是平日,这丫头尚能搪塞过去,可昨日之事怕是让她无暇思索应对。但是他们就是为此而来,怎能说不让诵经的话来呢?
“法师可是累了?”穆特嶙自然等着看好戏,可这么快穿帮也就没什么好看的了,“不如……”
初如冷冷看了他一眼,往生咒是有听过,咿咿呀呀的说了些什么,她也不懂,不过此刻她心里还想着黑宿的安危,实在想不起什么经文或是诗句来。看了看天空中沉冷的云,倒是想起了一首韩语歌。
这经文,听起来婉转清晰,在这山间回荡。众人都不知这是歌还是梵文的诵经,只觉得唱者伤心,闻者默默流泪,而雪花飘落,更为此声此景增添了几分祭奠的深意,仿佛逝者借着雪来回应初如的声音。
一曲唱完,初如擦拭了下,连一向刚毅的穆特庄主竟也老泪纵横向她点头示谢。初如看着墓碑上的名字,默念:抱歉,刚才虽不是什么经文,只希望能表达活着的人对你的思念,若你在天有灵,保佑你穆特山庄上下平安喜乐。
穆特嶙眼底的泪意并无隐藏之意,蓉儿,若人有来生,希望你平安快乐就好,自己似乎也没有那么孤单,转眼看了看初如虔诚的上了一株香,本想今天揭穿她的,但是,刚刚那一曲,却让他悄然打消这个念头。只因这一曲,有道不尽的哀伤……
这丫头还有这本事,北冥风松了口气,不料她竟真的过了这一关,不过她究竟唱了些什么呢?
初如回到山庄静静的待在了房里。没想到当年因为追韩剧才学唱的一首韩语歌曲狐狸雨竟在此时派上点作用,不过也多亏了这场雪,让气氛恰到好处,才没人多加追问刁难。
“法师可在?”
听这声音,应该是穆特凌,他怎会来?
“庄主找我可是有事?”
穆特凌、穆特嶙、穆特寻在门口看了看周围,见无人才进了房间。初如看这情势,怕是来着不善,善者不来。
“老夫就不跟你兜圈子了,你到底是谁?”穆特凌鹰眼直盯着初如,让初如不禁出了身冷汗,“庄主,何出此言?”
“我两个儿子皆能看出你不是法师,你料老夫还不及两个黄毛小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