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终于停了下来。画扇下车之后,不出所料地看到了很多人围在周围。
画扇看向前面被一群人簇拥着的那个人。那人穿着一身黑色袍子,又遮住了脸,但是画扇觉得自己应该是认识他的,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你们到底想得到什么?”画扇对那个显然是头目的人问道,“如果只是想杀他或者夺什么东西的话,以你们的这个阵势,怕是不用费力把我劫来吧?”
黑衣人头目没有说话,倒是旁边那个持刀控制着她的人对她说:“没有点值钱的筹码,万一他直接宁可把我们要的东西毁了也不肯交给我们怎么办?他可顽固着呢……你一直说这说那的,不就是想让我们放了你吗?放心,等他把东西交出来,并且自己把命送到我们主上手里,我们自然就会放了你。”
“你的话太多了。”黑衣人头目抬手指了指那个持刀的人,给身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又说:“放开她吧。”
身边的那个看起来应该是他的亲信,闻言有些迟疑地看着他:“这……”
“没事,要是你们这么多人都还是让她跑了,我留你们也没什么用。”黑衣人头目说着,拿出了一把看起来很普通的蒲扇,状似无意地瞟了画扇一眼,“还有,不可以伤到她。”
黑衣人的亲信点了点头,指挥了几个人围住了画扇,又叫之前那个持刀的人过来。
“主上,您有什么吩咐?”持刀的人有些谄媚地半跪在了黑衣人头目的面前。
黑衣人对跪在自己面前的人说:“我本来有意栽培你,这次派你去带人,就是想考校一下,然后好给你个好差事。”
持刀的人面上刚闪过一丝喜色,就听见自己的主人接着说道:“可惜你这次做的太让我失望了。如果有来世,记住了,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不该做的事不要做。”
没有人理睬他,没有人在意这个刚才还趾高气昂地过来复命的人此刻的惊恐与哀求,距离最近的几个人过来把他拖了下去,而在黑衣人头目的目光下,他居然只知道求饶,连反抗都想不到,就被拖了下去。
“其实你不至于这样的。不过就是多说了两句话,还罪不至死吧?”画扇终于不用努力保持脖子不动了,她活动了一下手脚,双手环抱在胸前,冷笑地看着黑衣人头目,“你早说我的本体在你手里,你随时可以把它毁了,让我魂飞魄散,便不用派人这么波折地把我叫来,更不用为了你的威严而损失一员爱将了。”
黑衣人对画扇的反应明显有些不满,收起了那把蒲扇之后对画扇说:“你明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了自己的属下,却非要装糊涂吗?”
“哈哈哈……我装什么糊涂了?我为什么要明白你的想法?”画扇继续不屑地冷笑。
“你明明说过对他无意,为什么现在却要为了他而故意对我冷言冷语?”黑衣人头目向画扇走了一步,引得周围的手下一阵紧张,“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都不领情,现在,却只因为我要对付他而把我当成仇人?你的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画扇摇了摇头:“你还说你那属下话多……我看你才是真的喋喋不休吧?”
她终于正眼看着黑衣人头目,但瞪大的眼睛里满是不屑于无奈,或者还有几分痛恨:“你想表达什么?你想说你杀了你的手下只是因为他居然敢拿刀威胁我?那你又在做什么?你对我的爱,就是从来不问我是不是需要,就自以为是地妄造杀孽,然后邀功般地对我说这都是为了我?就是用你自以为没有伤害到我的方式威胁着我,并且利用着别人对我的感情来达到你的目的?我告诉你,我并没有喜欢他,但是我讨厌你!我的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我为了你如此推心置腹,你可还满意?”
而黑衣人头目此时怒极反笑:“好!很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去讨那劳什子的欢心了。来人,布伏妖阵!把她关在里面!”
一众手下立即领命,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符纸,就在她站着的位置布了一个伏妖阵。
画扇冷眼看着这些人一边在周围忙活,一边警惕地防备着她突然发难,直到黑衣人头目走过来,把作为她本体的那把蒲扇放在了阵眼。
要破坏法阵,就必须毁掉阵眼,可是毁掉作为阵眼的她的本体,她就会立刻魂飞魄散。如此一来,除非布阵者亲自解开阵法,否则画扇如果不想死的话,就只能永远被困在里面了。
满意地看着画扇愤怒而又慌张甚至惊恐的表情,黑衣人头目对画扇说:“你放心,我舍不得杀你,等他死了,你没有了念想,我相信假以时日,你就算不被我感动,也会被伏妖阵感动,心甘情愿地跟着我的。”
画扇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甚至突然觉得,与其面对以后暗无天日的生活,还不如现在直接自杀来得痛快。
反正物件妖本来就是天地间一缕孤魂,死后也无法入轮回的,和直接魂飞魄散有区别吗?
可是自己就这样放弃了?应该还有时机。
而且,也许他能制服这个疯子呢?
画扇没有察觉到,她已经开始下意识地只想到他对自己的好,并且本能地相信他总是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可是……他叫什么名字?他长什么样来着?那天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后来自己醒来之后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羽凰?自己是怎么受的伤?他去哪了?
记忆在此刻突然间又变得模糊和混乱。
有他终于出现在她面前,和那个黑衣人头目由争吵变成打斗;有混乱成一团的场面,和束手无策的她;有他抱着重伤的她跳下悬崖,在她手里塞了一张御风符,对她喊着快点离开,而他自己却在用力推了她一把之后转身向另一个方向飞去。
画扇再一次感觉头痛欲裂,从悬崖下坠时耳边的呼啸风声突然变成了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和隐隐约约的鸟鸣。
画扇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就见自己的房门虚掩着,而陆景安坐在一旁的桌子边,正端着一杯茶慢慢品着。
“你醒了?”陆景安放下茶杯,对画扇笑了笑,“没事吧?”
画扇赶紧起来走到桌边坐下,有些抱歉地对陆景安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不知怎的就睡着了,改天向你赔罪。”
“你不问一下我怎么出现在你房间里的?”
画扇摇了摇头,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发现还和刚沏好时的温度一样。“我自己没关好门就这样睡着了,而且一点警惕性都没有,怎么能怪你自己进来?而且你是来请我喝茶的,我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陆景安关切地问道。
画扇的表情有些迷茫,想了一下说:“算是吧。大概是因为昨天没能好好睡觉,所以有些混乱。”然后她又自嘲道:“居然连有人在我屋子里待了这么久都没察觉,我能活这么久真是好运气。”
“洵山很安全,你以后尽可以安心地睡觉,不必提心吊胆的。”陆景安决定,不管她是否记得真相,他都不打算把刚才的真相告诉她了。“而且以后就算有危险,我也会和你一同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