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诗槐硬着头皮敲开了院长办公室的门。他没想到父亲提前从分院回来,而且立刻知道了特护病房里的特殊病人的事。
此时,梁院长正站在窗前往下方的花园看。
“诗槐,你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梁诗槐走到窗边顺着父亲的手指方向向下看,花园的草地上铺着一块粉红底色的塑料布,许一心和巧巧正坐在上面玩过家家。英墨玮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一动不动地望着母女俩。
“爸,我只借用特护部的病房到正式启用前,那时候我会把病房腾出来,具体的事您就不要问了。”
“诗槐,你已经是三十多岁的成人了,怎么还会干出这么荒唐的事?”
“是小茜告诉你的?”
“我自己的亲儿子瞒我,我只能找小茜。”
“出了什么事,一切责任我来负。”
“你负责,你负得了责吗?你已经是副院长了,还这么不像话!你把英总请到我办公室来,我亲自向他赔罪。你啊!这么大了还要我这个老爸给你擦屁股!”
“爸,现在木已成舟,要赔罪也是我自己去。再过一个月,成不成一心都会死心的。爸,再给我一点时间。”
“你答应同小茜订婚,我就答应再放任你到特别护理部正式启用前。”
“爸!”
“你妈说得对,其实你真正的心思一直都在这个许一心身上。她也不像话,为什么老缠着你?”
“爸,我不是已经对你和妈说过了吗,我们只是朋友,现在她需要我,这个忙我得帮。”
“唉,你妈说得对,这个许一心就是你这辈子过不去的一个坎!”梁院长长长地叹了口气:“她真的说过不管怎样一个月后她都会离开宁市?”
“是。”
“诗槐,感情方面我不想强迫你,但是小茜真的是个好孩子,你要是真对她没意思,也不要耽误人家女孩子。如果你对她有好感,我劝你好好抓住她。”
“爸,我知道的。”
“好吧,特护室最多只能再借你一个月,尽量把医院里的知情人控制在最小范围,不可以再有其他人牵涉到这件事里来,知道吗?”
“爸,谢谢您!”
许一心饥肠辘辘,浑身无力,她虚弱地用一只胳膊支撑着身子坐着,另一只手抚摸着巧巧的乌黑的头发。她穿着巧巧替她挑的一条粉红的裙子,这是前一天英墨玮送来的,不过这同她头上那顶奇怪的棒球帽实在不配。
这些日子,英墨玮天天都找个借口来看许一心,虽然他是个日理万机的人,没法定时定点,但是只要能挤出哪怕十分钟时间都要来一趟医院。
这还没几天,特别护理部楼层的两位轮流值班的前台护士已经被英墨玮俘虏了春心,只要英墨玮来,她们就心甘情愿迅速打开解锁系统,让他进去探视,也就意味着许一心的病房门随时会被他推开。
这就把许一心折磨成了伤弓之鸟,必须机动提防着他的到来。每天的等待变成了一种煎熬,她必须随时让自己进入垂危病人模式。
没想到她原来打算折腾英墨玮的计划,结果是折腾了她自己,她叫苦不迭,但是也只能硬着头皮一条路走到黑。
她还心有余悸刚才那一幕。
“赶紧把头发剪了,人家化疗的病人都掉头发的。”秦怡娜拿着剪子要对许一心开刀。
“你等等,人家舍不得,可不可以再过两天。”
“一不做二不休,一会儿那个英魔头就来了,给他看一眼你的光头,他最后一道防线准保塌陷,你不就少受点罪,不用整天呆在床上?”
“你真要给我剃光了?”
“先剪短,再剃光,来坐好了。”
秦怡娜话落手到,一剪子就剪下许一心一捋长发。
“你,你真剪了?我还没准备好呢!”许一心拿着那捋长发毫无征兆地哭了起来,自从肚子里没了底气后,她的泪腺出奇地发达。
这把秦怡娜吓得手忙脚乱:“一心,一心,忍一忍,你忍一忍,熬过这段就好了,我也不愿意你这样啊,咱们不是没办法嘛……”说着,她的眼泪也落了下来。
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许一心急忙把手里的头发往床单下掖,秦怡娜则不动声色将剪刀塞进了袖筒里,两个人同时偷偷用手背抹眼泪。
英墨玮和欧阳淳一同走进了病房。
英墨玮将手中水果布丁的盒子放在茶几上,他刚进来就发现房间里气氛不对,眼角的余光已经看到落在地上没有被许一心藏好的头发,他面无表情地走到秦怡娜的面前伸出手:“拿来。”
“啊,什么?”秦怡娜慌张起来。
“剪刀,我来给她剪。”
许一心和秦怡娜对视了几秒钟,两个人想着同样的问题:难道他……?
“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
许一心和秦怡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英墨玮顿了顿,说:“以前依之也经历过化疗脱发,依之爱美,她让我剪短了她的头发,这样掉发就不会太明显。”
许一心轻轻嘘出一口气,同时对他的声音里那一丝伤感本能地反感:“英墨玮,给我剪头发很爽是不是?你少在我这里缅怀你的未婚妻!”
英墨玮并不多说,拿过秦怡娜在他威慑的眼神中递过来的剪刀,对欧阳淳说:“欧阳,带秦怡娜出去,她在这里只能添乱。”
欧阳淳正愁没机会找秦怡娜说话,立刻连哄带拽,把秦怡娜拉了出去。
许一心看着英墨玮手中的剪子,心有余悸:“我还没准备好,你不要胡来。”
“少在我面前矫情,你为了这病,难道舍不得这点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