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墨玮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惊得许一心太阳穴怦怦直跳,她故作镇静地微微睁开眼,看见英墨玮俯身看着她。他的脸凑得很近,深邃的眼睛里有些复杂莫测的情愫,她立刻闭上眼睛。
这么容易就被他看穿了?我到底是哪里露了馅?许一心慌乱地在脑子中给自己纠错,可是毫无头绪。
“睁开眼,看着我!”英墨玮冷冷地说。
唉,我这么多天忍饥挨饿算是白费劲儿了,我真的太怨了!许一心懊悔地睁开眼,破罐子破摔地看着英墨玮,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你看看你,从进医院到今天才几天,你就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从你见到你父亲的那一刻起,你就像丢了魂似的,还没有确诊有病,你就已经被自己打倒了。你从来没在我面前哭过,那天却哭得那么撕心裂肺,你还是许一心吗?以前的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许一心去哪里了?”
许一心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他似乎有些疲惫,英俊的脸上泛着青色,他紧锁的眉头似乎极力忍耐着某种莫大的痛苦,他的眸子带着些许水光清晰可见,可是他说的话却让她一头雾水。她看着他阴森森的脸,眨巴眨巴眼:“你到底要说什么?”
“你给我振作起来!我要你像以前一样,一次次被我打倒后勇敢地站起来再跟我斗,这次你的对手不是我,是疾病,病本身没什么可怕,你不要还没斗就在精神上倒了,这太不像你许一心了!”
许一心似乎听明白了,她想粗声粗气地回应,但是喉咙里只能发出虚弱的声音:“英墨玮,你是来看我笑话的是不是,看我倒下你得意了是不是,我没力气跟你吵架,你以后不要来了。下次让小英带巧巧来看我,还有,来之前提前通知我一声,我换上平常的衣服把自己弄得像个正常人在医院花园里等她。”
秦怡娜气喘吁吁地跟着陆茜往许一心的病房走,一边懊悔不已:“我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就出去这一会儿他怎么就来了,没我在一心一定心里没底!”
正嘟嘟囔囔,她差点跟推门出来的英墨玮撞个满怀。
坏了,他已经见到她了。
秦怡娜慌忙地琢磨如何补救,她上前一步大义凛然对英墨玮说:“英墨玮,你来这里干什么?黄鼠狼给鸡拜年?”此话出口,又觉得这个形容好像把自己的闺蜜也骂了,她急忙纠正:“刚才那句删除,算我没说!”
她整理了一下思路又说:“看到一心的惨样你什么心情?遂愿了?我告诉你,如果一心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拼命!她的病起因不是你,但是根源还在你,要不是你这些年对她碾压打击,她不至于心情那么差,也就不会影响身体的免疫系统,病魔也不会找到她。都是你,你要是还有一点良心,就把巧巧还给她,好让她心里有个安慰,可以安心养病。”
哪知英墨玮根本没理她,而是问站在一边的陆茜:“她现在在接受什么治疗,为什么那么瘦?”
陆茜赶紧说:“药物治疗,下周,下周会开始两个疗程的化疗。她不愿意……吃饭,所以……”
英墨玮点点头,走了。
秦怡娜看着英墨玮的背影,编好的一肚子话一句只开了个头……。
在许一心的意料之中,英墨玮的同情心决堤了。
可是,在她意料之外的是她没想到在病床上英墨玮也能对她进行别出心裁的“折磨”,而这是她最最接受不了的一种煎熬。
第二天,英墨玮独自一人来了,手里拎着一个蛋糕盒子。
陆茜想拦也拦不住,想着许一心好久没吃东西了,就配合着英墨玮为许一心端来了一杯热牛奶,然后自己退了出去。
奄奄一息的许一心被英墨玮从床上扶坐起来,靠在他整理好的软软靠垫上,她面前的病床小桌上摆着三个碟子,每只碟子里都有一个看上去十分诱人口水的蛋糕,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亮了一亮。
“这是我从路易斯陈蛋糕店订的,做好了就送来了,很新鲜,你想吃哪一块?”
哪一块都想吃,这就是传说中的路易斯陈蛋糕啊。
许一心向往路易斯陈的蛋糕已经很久了,她知道路易斯陈店门口永远是刚开店就排了长队,不到中午,蛋糕就都卖完了。英墨玮啊英墨玮,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手段来折磨我!
许一心费劲地把眼睛从蛋糕转向英墨玮,恨不得自己现在会法术让这个男人在她面前消失,她好美美地享用眼前的美食。
“不想吃?”英墨玮观察着许一心脸部僵硬的表情,在床沿坐下,挑了一块抹茶慕斯,用叉子叉下一块,送到许一心的嘴边。
“只尝一口?”
许一心看着近在口边的蛋糕,强忍着胸中悲愤。
“你不是以前很爱吃蛋糕吗?我记得你怀孕的时候一口气能吃掉四块。”
照我现在的状态,别说四块,八块也成!
许一心满心沮丧,舌尖却禁不住舔了舔嘴唇,立刻意识到不对,马上又换了一副任你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的表情,心中落实了视死如归的目标。
英墨玮感觉出许一心的那一点点动摇,他想了想,慢条斯理地将蛋糕送进自己的嘴里,细细品味了片刻:“好吃,抹茶的浓香带着些许茶涩,配合奶油的醇和,入口即化,的确不错!”
他说着又叉下一块送进自己的口中。
许一心简直要疯了,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块蛋糕渐渐变小,自己还不知道英墨玮说的浓香的茶涩加奶油的醇和会是怎样奇妙的味道。
眼看着就剩一小块了,英墨玮装着要吃下一口,却不经意地把勺子转了个方向将那块蛋糕送进了许一心不自觉微微张开的口中。
天下仅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啊啊啊!
可是那美味还没来得及等她细细品味就立即滑入喉咙不知去向,许一心一着急,眼泪流了出来。
她终于肯吃东西了!英墨玮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随之一股情绪激得他眼眶发热,他连忙转身去叉下一块蛋糕。
眼泪流出来之后,许一心的理智也回来了。她看着英墨玮递过来的第二口蛋糕,摇了摇头:“我不想吃。”
“不好吃?尝尝这块提拉米苏?”
英墨玮,你还要怎么折磨我!许一心在心里尖叫,她快要发狂了。
就在这时,梁诗槐推门进来,救了许一心。
“她还是不配合治疗吗?”
英墨玮和梁诗槐在高级特护部的医务间里交谈。
“她已经同意药物治疗,这种治疗很痛苦,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病人自己最清楚。下一个阶段化疗恐怕会更难受。”梁诗槐凭着记忆回忆着倪小住院的情形。
“没有什么减少痛苦的办法吗?”
“有一种麻醉性质的药,但是用多了会有赖药性,我不建议使用。”
“她能挺得过来吗?”
梁诗槐听英墨玮这句话,不由得在他脸上研究地看了一眼。
“一心应该能行。”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成了安慰英墨玮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