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丁凤先的身法快若鬼魅,那么唐方的应变就是如有神助。
就在那两刀劈斩到他的后腰之时,那道被唐方催动而去的气刃,去而复返,反削丁凤先,与此同时,他右肘往后挥击,稍稍抵到了刀柄,身体急转之下,左掌按在丁凤先的脸上,这一连串的动作,不仅改变了刀势,更是将丁凤先的脸推至到气刃削来的方向。
丁凤先受了这一掌,面目差点被飞旋的气刃削去,好在他及时收住刀势,同时矮下身形,使得那气刃削了个空,撞进墙壁之内,在厚实的墙面破了一个洞。丁凤先不退反进,双刀一敞,两道红雾随之飘舞,血刃再向唐方腰部挥斩。
不过此时,唐方已经用连续的空翻,闪退到一丈之外的距离,甫一站定,丁凤先的双刀便甩掷了过来,唐方两指一凛,瞬间凝成一面圆形气刃,竖挡在身前,边缘处正好改变了甩过来的双刀的方向。
“又打我脸,真的要发脾气了啊!”丁凤先吼了一声,双手在空中一招,两道血色光池骤现,又是一对血刃被召唤而出。他双臂一振,血刃飞劈而去,却结结实实地砸在那面幽蓝色的气刃上。然而,不等血刃被弹飞,丁凤先又召出一对,如扔飞刀一般地砸在气刃圆面之上,血刃接连不断地召出、飞砸,久而久之,气刃竟如冰面一样形成了裂纹。
又是两把血刃砸上,一声脆响,气刃面分崩离析,化成无数个碎片。
丁凤先本是赌着一口气,不把这碍事的气刃砸碎,誓不罢休。这时看起来大功告成,他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来。却见唐方双手一合,正在空气中扩散开去的气刃碎片,忽然停顿住了,在每一个面上,都延展出锥一般的形态,宛如一个个冰锥,横立在唐方身前,锥尖直指丁凤先。
这下丁凤先可笑不出来了,他无奈地摇摇头道:“看来乱砸东西这个习惯得改改了。”
“咄!”
唐方一吒,气锥破空而来。
也饶是丁凤先身法惊人,他双腿一蹬一踏,飞纵后退的同时,还将身前一具尸体踢了出去。原以为能替他挡住那些呼嚣而来的气锥,却不料它们竟擦着尸体分散成两股,紧追着他的脚面。丁凤先骂了声娘,虚空之中召出双刀,刀面斜劈,急于截断气锥追击他的路线,哪知气锥好似提前感应,总是在刀面劈来之前,预先改变方向,兜转到别的角度再去冲刺。任他手中双刀如何挥得四面不透,气锥的锋利无比的锥尖都紧盯着他不放,活似一堆急欲蜇人的马蜂。
“我这是捅了马蜂窝了吗!”
这时丁凤先已经退到了大厅的门边,他一只脚踩到门槛外那扇被震倒的门板,眼睛竟是一亮。猛地往后一掠,劈散周围的气锥,在气锥分散的一刹那,双刀已经向唐方掷了过去。唐方不动如山,召回一小片气锥,“叮叮”一阵响,两把血刃同时被打落,化入光池不见。而丁凤先所要争取的,就是唐方这一点点的分神。
翻身拔出门上的大刀,起身提起门板,将追击的气锥阻了一阻,同时身形一飘,已然纵上了屋顶。
大厅里的唐方,视野之内丢失了丁凤先,便无法操控气锥去追击,只能听见头顶重重的踩踏瓦檐的声响,仰望白灰接连掉落。
突然头顶“夸嚓”一声,十几根房梁应声而断,屋顶塌下来一大片。唐方赶忙躲闪,未曾想到阳光正从那块缺口投射下来,照得他双眼睁不开,只能听见丁凤先狂放的怪笑声,还有刀罡劈斩到面具的碎裂声。
早在大厅里刀来剑往的时候,狐市的其它地方,就已经展开了血腥的杀戮行动。
在狐市挂满花灯的街道上,两名紫袍人联袂而走,两张笼在袍领里的阴沉的脸,与狐市整体的欢乐气氛格格不入。忽然,其中一个转身背靠着同伴,这一个瞬间,两人的手上已各多了一件兵器,一个是七尺斩马刀,一个是一对双铁戟。两人后背一顶,借着这点劲道,各自冲突而去,手中兵器乱舞,斩马刀劈砍撩插,双铁戟挥斩刺扎,两道背向的狂风,卷进手无寸铁的狐妖们之内,血色就像宣纸上的一滩浓墨水,迅速地渗透开去……
城中河畔,不少狐男狐女依偎而坐,狐王寿诞轻松愉快的氛围,正是加深感情的好时机。
河中一叶扁舟载着两个紫袍人,脸颊上挂着十字疤痕的男子正奋力划桨,舟首那人抱胸而立,长发齐腰,脸上一副欣慰的笑容,大声喊道:“水手们,加把劲啊,就快到彼岸啦!”
“喂!哪里来的‘们’啊!”身后那人哀叹道,“为什么别人都在做事,我要来给水殿划船啊!”
“别叹气了水手!”被称为“水殿”的女人哈哈笑道,“做事之前放松放松,干起活来才有劲啊。”
“我已经没劲了,水殿你自己放松吧。”刀疤男子把船桨一摔,躺倒在舟中。
水殿只得无奈地摊手道:“好啦好啦,做事做事!”她两眼陡然一寒,滚滚杀意如浪涌,单手伸出,那浅浅的河水之下,居然随之泛起巨大的波纹,“轰隆”巨响,小舟之下大浪排空而起,里头一个似虎似猫的巨物咆哮而出,直扑岸上。
水殿不理身后刀疤男子慌乱的大叫,在腾空而起的小舟上高声呼喊道:“水猞猁冲啊!彼岸的朋友你们准备好了吗!”
狐王的府邸中,九马和铁虎的杀戮游戏还在继续,西屏的弓弩也没有停下射击。其余的地方已经清理完,只剩下宾馆还有一些侍从和奴婢,着实没有多少,他们已经想要赶紧清理干净,然后离开这里,寻找新的杀戮场地了。
在劈死最后一个侍从之后,三人聚了个头,然后匆匆离开。过了一会儿,从树上纵下一个壮汉,不是“伍”是谁?他脸上还挂着冷汗,扫视一地的尸体,眉头紧锁不开,心道:“得赶紧找到公子,离开这个鬼地方……”
“知道大叔是人类,所以刚才没有杀你……”
“伍”一个激灵,耳边传来刚才那个童稚的笑声,寻声看去,九马和铁虎正站在门口,院墙上立着手持弓弩的西屏——从他从树上跃下来的那一刻起,便已无路可退。
九马笑眯眯地注视着“伍”,道:“可是呢,我们刚刚对了一下数字,刚好打个平手,所以就麻烦大叔死在我们两个其中之一的手下吧——毕竟比赛还是得有个胜负嘛。”
“伍”冷然道:“鸟毛还没老子胡子长,一起上吧,怕你个蛋?”
“嘻嘻,大叔说什么,我都听不懂呢!”九马耍了个刀花,踏前一步。
就在此时,在宴客大厅的方位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那决然不是人类所能发出的。四个人翘首望见一团浓烟升起,不知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