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怎么回事啊,门怎么关上了…”
“就是啊,这吃的好好的呢……”
“诶,你们听,里头吵起来了!”
厅外几个宾客正纳闷着,凑到门边刚想拍门,猛地那门板剧烈地一震,吓得它们都是一哆嗦。
“血……血啊……”忽然有眼尖的,指着地下惊慌失措地叫道。
粘稠的血液从门缝底下流淌出来,使得原本鲜红的地毯反倒失色了。
“嘭!”
大厅的门板从里向外震开,浑身是血的妖类连滚带爬,把厅外的筵席冲撞得一塌糊涂。它们的身后,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一齐跃下,踏血而来!
九马,一个一头黄发的男孩,才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发育得尚未完全,然而刀术已经十分厉害,他的每一刀,都看不到出刀的轨迹,刀停在哪里,血花就飘散在哪里;挥舞大剑的铁虎则是完全不同的风格,他望上去年纪也不大,身材极为壮硕,动作却毫不含糊,一抡一舞,少则二三,多则五六,剑到则血肉齐飞,绝无例外。
“铁虎,我们来计数吧。”九马“唰唰”两记干净利落的劈式,侧首躲过飞溅的血污,道,“看谁砍得多?”
铁虎本来一剑即将挥出,听见九马的声音,立即就停住了,他扬起那颗和体型完全不成比例的小脑袋,好像是在考虑这个建议。九马也不催促,只用一双明亮的眸子注视着他。
“好。”铁虎终于点点头,表示同意。
九马稚嫩的脸上洋溢起一道干净的笑容,他又回头朝大厅的屋顶望去,口中问道:“西屏姐也要一起来吗?”
屋檐站着一个手握大弩的高挑女子,一直保持着旋转、发射、装填的动作,几乎没有停顿的空隙。同丁凤先、九马他们一样,也穿着深紫色长袍,黑罩蒙住了她的口鼻,只露出一双柳叶般细长的眼睛。一枚八寸长的弩矢挽住她的长发,高高地束在头上,显得极为干练。
“没兴趣。”她冷冷地回应,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虽然机械,却显得十分飒爽。她的弓弩有着连发的功能,每扣一下扳机,便有十枚弩矢一起发射,射程在十丈开外。她的目标是连接厅院与外界的两个出口,只要有妖类逃到那里,扳机就会被扣动,等待它们的,只有被弩矢射穿在地这一个结局,而对于在厅院里面或者从出口往回逃窜的,她却看都不看一眼。
九马朝铁虎耸耸肩,道:“那我们开始吧。”
铁虎大剑悬停在半空已经良久,听见九马说了“开始”两个字,原地一个陀螺转,“呼呼”一阵风,大剑脱手而出,半空中如割草芥一般,旋飞了四个妖类的脑袋!他双臂大张,随手捉住两只妖类挟在肋下,猛地奔跑起来,直冲到大剑前面,臂膊一松,拔剑而起。这时那两个被他捉住的小妖,已经七孔流血,竟是被活活挟死了。
“好啊铁虎,你抢先啊!”九马笑了起来,“那我也得加把劲咯?”他双手将刀柄倒握,口中默默祷祝,那刀锋上竟渐渐起了一层白芒。九马清啸一声,使刀锋刺地,两丈的范围之内,地表之下竟生出无数的尖刃,把四处逃窜的妖类刺得措手不及,纷纷栽倒在这虚白色的刀阵之中!
“你就这两下子吗?”狐王怒吼着,大刀不住地劈落,每一刀,都带着无数的刀影,足见他使出的力气有多大。而丁凤先又一个侧身,刀刃贴着他的袍衣斩下,刀锋坠地,将地毯与下面的地砖全都砍翻,砖石砸地四散,这一刀势大力沉,竟是有些收不住了。丁凤先看得分明,他是用刀的高手,岂会不知道这正是反击的最佳时机!
丁凤先双手齐动,右掌翻作手刀,直劈狐王额头,狐王仰面躲闪,却在此时,胸口露出了一个的空当。丁凤先蓄势在侧的左手瞬间出击,一掌翻出,推向狐王胸口。这一掌,可上可下,上可震碎其下颚,下可拍断其肋骨,惊涛骇浪,凝于一掌!
狐王独目眈眈,仰面躲闪的一瞬间,已瞧见丁凤先后掌的来势,它的双爪脱开刀柄,骤然一合,就往那一掌到来的方位拍去——管他是上是下,被铁板一般的掌子拍到,那条手臂,决然是废了!
从头至尾一直在暗处旁观的唐方,此时忍不住喝道:“小心!”
这两个字,是冲谁喊的?他或许并不知道,在这厅中搏杀的一人一妖,无论最终是谁活下来,都不会放他安然离开。
丁凤先的面容再次展现出野兽一般的狰狞,他从身侧挥击而去的那一掌,没有往上翻其下颚,也没有往下劈其肋骨,更没有直拍其胸膛,因为这三个方向无论是否得逞,他的这条手臂都是有去无回。所以他选择——
踢腿!
撩阴腿!
正中下裆!
那恐怖的痛觉如同一道闪电,在狐王体内无声地四处蔓延。狐王遭受这一脚,瞬间失去了平衡,捂住裆部仰头直往后退,刚才还怒威交加的面容,已爬满了如雨的汗水,足见这一脚的杀伤力有多大。
丁凤先歪着头,拔起地上的大刀,刀面上映出那阴鸷的笑脸,他垂下刀锋,一步一步走向狐王,任刀尖划破红毯,在地砖上磨出刺耳的响声。
“小、小畜生!”狐王咬牙切齿道,它又疼又恨,独眼已快睁不开了。
“哈?早就告诉过你我是小人了吧?”丁凤先嗤笑一声,道,“眼睛里只看得到自己,却察觉不到早就是别人的腹中餐了,还在嘴硬呢?乖乖地去死就好了啊,老畜生!”他举起大刀,便要砍落。
唐方忽然开口道:“我从小在山上所受的教导,非人之事,不可插足。浅白点说,无论这个狐妖是生是死,无论你们的杀戮游戏目的何在,都与我无关……”
丁凤先转过脑袋,眼睛眯成缝,好像在说:你想说什么?
“但是今天,”唐方从怀中摸出那张红狐样式的面具,罩在脸上,他的声音马上就变得深沉而冷酷,“我没见到我想见的人,于是我来到这里的意义,也就不存在了……”
“还有你刚才的那一脚,又让我想起从前一些不愉快的事……”唐方低头整理衣袖,双手隐在暗袖之内。
“你这家伙,到底想说什么啊?”丁凤先把刀扛在肩头,挠着耳朵,好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想说的是,”唐方手按青芒剑柄,龙吟声隐隐勃发,“我现在,很不开心。”
九马往后一跃,甩了甩手中血淋淋的长刀,笑道:“三十六比二十二,我赢啦!”
铁虎挠挠小脑袋,憨厚地冲他笑着。
他们的脚下,尸块遍地,血流成河。
九马转头仰望西屏,笑眯眯地喊道:“西屏姐……”
“砰”的一声响,屋顶瓦檐俱动,把西屏震得一个踉跄,险些儿摔倒。三个人同时望见一道青色光柱冲破屋顶,直指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