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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杯盘狼藉

“各位请先静一静,狐王大人有话要讲。”司仪站到一边,满脸堆笑道。

这是在狐王的府邸,宴客大厅。大厅上首升一座台面,台上狐王高高独坐,鲜血一般颜色的地毯从台上一路铺展而下。台下分为左右两边,各摆一条流水席,一阵延展到厅外,前来祝寿的宾客坐得满满当当。听见司仪的话音,大家都把目光全都汇聚在狐王的身上。

狐王的独目威严地一扫,立即又转成了笑意,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变得舒展了,它轻咳一声,扬声道:“感谢大家来到这里,为老夫贺寿。今日是老夫五百岁的寿辰,为了今日的宴会,狐山准备良久啊!回想过去的五百年,老夫是得了不少的机缘,也经历了不少的劫难,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形象。希望大家夹紧了尾巴,好好修炼,早日得偿夙愿,脱胎成人!”

一时满座皆笑。唐方坐在席间,左右皆是妖类,那位红色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他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昨夜扁舟上的话,好像拂过的一阵轻风,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好了,老夫就不啰嗦了,大家开怀畅饮,吃好喝好!”狐王高举酒盏,大手一挥,率先饮尽。

厅里厅外的宾客一同举杯,高声应和,一时间斛筹交错。乐音适时地响起,一支舞队款款而出,在鲜红的地毯上翩翩起舞,为狐王与宾客们的宴会助兴。

靡靡之音,不绝于耳,唐方听得生厌,面无表情地独饮。终于挨到一巡酒过,他站起身,准备离席。

就在此时,沉重的厅门被闩上了,厅内瞬间一暗。宾客们纷纷停下杯筷,舞队也停止了舞蹈,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到门前。

狐王凝起独目,缓缓放下酒盏,冷漠道:“丁凤先,我以为你已经给老夫祝过寿了。”

这个被称为“丁凤先”的男人,倚着门板,身体有一半笼罩在阴影之中。他低着头发出一声细微的嗤笑,一边抬手挠着头发,一边懒洋洋地说道:“那天的确是给你祝寿,今天,是来给你超度的。”

一语如投石入水,满座皆惊。

“放肆!你疯了吗?你以为现在是在谁的地盘上闹事!”狐王拍案而起,一掌震碎了整个桌子,酒菜杯盘洒了一地。

丁凤先慢悠悠地走出阴影,深紫色的外袍领口没过他的脖子,两把大刀一上一下横插在腰后。他缓慢地抬起了那颗低垂的头颅,嘴巴忽然一吹气,把额前的碎发吹得蓬起来,露出一双睁得滚圆的眼睛。

本来侧身站着的唐方瞬间就定住了,这个丁凤先,不就是昨晚在街头突袭自己的那个男人吗?绝对是他!那双布满了血丝、充满了杀意的眼睛,唐方还没有在第二个人的脸上看到过!

丁凤先张开双手转了个圈,脚后跟狠踩了几下地毯,笑咪咪道:“过家家的游戏该结束啦,我的狐王大人!现在是时候玩点刺激的了。”

狐王气得长髯瑟瑟发颤,压低了喉音道:“马上,给我滚出去。”

“啊?你怎么就是看不清事情的状况呢?算了算了,那就把你脱胎成人的美梦继续做下去吧,”丁凤先故作叹息状,双手随意地搭在身后的刀柄上,“反正我,要开杀了!”

话音一落,身形陡转,双刀齐出,一刀前甩,直砸狐王面门,一刀后劈,飞旋而去,将一个见势不对、试图偷偷开门溜出大厅的宾客插了个穿心凉,定死在门板上!与此同时,狐王大喝一声,右拳暴起,迎着刀势一记重拳,拳风与刀罡相触,空气中炸出一声巨响,那刀回弹而去,狐王也倒退了一步。

到了这时惊叫声才骤然响起。宾客们像没头的苍蝇,到处乱窜,刚刚还欢声笑语的筵席瞬间便是一片狼藉。它们奋力地想要扒开被定在门板上的尸体,却反而互相踩踏,任谁也摸不到门闩。

丁凤先一抬手,轻松地接过飞弹回来的大刀,他狞笑着走向前方的高台,顺手劈死一个坐倒在地的舞女,血溅上了他的脸颊,他用手随便抹了一把,猩红的长舌在指间一舔,嘴角瞬间裂开,狂声叫道:“太安静了!九马,铁虎,给我起乐啊!”

随着他这一声高叫,两道身影骤然出现在大厅里。一个高胖硕大,从筵席的厚重桌毯下翻了出来,还没起身,手中的一丈多长的宽厚巨剑就开始挥动起来,惨嚎声中,五六个宾客被齐齐地削掉了双腿,栽倒在血泊里;另一个矮小的身影从屋顶跃下,半空中刀光霍霍,还未落下,拥挤在门前的一堆人便被砍得七零八落,血污喷满了整个大门!这两人一旦出现,刀剑乱舞,血肉横飞,把一个宴客的大厅,变作地狱一般!

“叫吧,喊吧!这美妙的乐曲,岂是这些人世间的乐器演奏得出来的?”丁凤先一脚踩烂一架古筝,那一副沉醉的笑容,显得万分的狰狞恐怖。

狐王咬碎银牙,眼见自己重视到极致的五百岁寿诞像那架古筝一样被破坏得稀烂,它的独目里烧出一团炙热的怒火,狂吼一声,扑向台下的丁凤先。

丁凤先早就在等着它了!一刀迎上,如狂潮排空,声势浩大,直劈狐王头颅。狐王在半空之中,双掌上白光闪过,竟然变成了一双狐爪,爪尖如钢钩,掌面如铁板,将那刀死死地钳住。

丁凤先与狐王战到一起,身形兜来转去,都想把对方扭倒,却是谁也制不住谁。丁凤先盯着狐王的独眼道:“你一定知道的吧,你老了,肉也松了,爪子也钝了,你以为今天还走得出去吗?”

狐王的眼神好似要将他生吞了一般,从齿间挤出几个字:“你,给我,滚开!”双掌猛地爆发一股力量,将刀扭到一边,额头狠狠地撞在了丁凤先的鼻子上,顿时鲜血如注,丁凤先仰面摔退,捂住鼻子,竟抬不起头来。

狐王将大刀抡起,喉中嘶吼道:“来啊!小畜生,让老夫瞧瞧,你的本事,到底有没有你的胆子大!”

“哈哈哈,哈哈哈哈……”丁凤先大笑起来,他把捂住鼻子的手放下,长舌舔掉唇上的血液,“狐妖中的王者?”

他猛地转头,指着唐方笑道:“喂,我说你,在那里看好了,看清楚我是怎么把这个老畜生,撕成粉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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