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太祖崛起于微末之间,发迹于郡县之中,九战九败,最后却是一战而定鼎天下,创本朝盛世,得百年太平,受万众膜拜,成千秋霸业。
“太祖承载天命,建国立都,评定天下英雄,奖赏从龙之臣,其中却不得不提两人,其中一位便是叶家先祖,至于另一位,”陈公公似是有猜测、有困惑,最终还是向着儒生深深的作揖,道:“另一位便是先生。”
杨凯、谢道安、张颖明显一愣,神色愕然的看着儒生。大楚皇朝已有百代,期间历经岁月沉浮,便是当初君临天下的太祖也早已长眠于帝陵之中,便是当初武道通天的叶家先祖也早已堕入轮回之内,而现在陈公公的意思分明是在说儒生供职于太祖年间,历经百代而不亡。这等语言,若不是出自陈公公之口,恐怕会被众人当做疯言疯语懒得理会,但既然出现在陈公公之口,此事恐怕便是八九不离十了。如此事实,岂能不惊。岂能不恐。
反观明皇,一眼不发,只是手持残塔,紧握天子剑,冷冷的看着儒生。叶秋神色幽幽,似乎想着什么,却什么也没想。
太祖治世,修养生息,开创太平盛世,得享人间烟火,位高权重,宇内称尊,但却英年早逝。叶家先祖,一生武学惊天,可战九天神魔,可战九幽鬼魅,号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闭关悟道之际离奇身故,甚至不得一字遗言。儒生才智过人,算计无双,古往今来无出其右者,可谓天下第一智者,第一能人,却也在一夜之间离奇失踪,音讯全无。太祖之后,大楚皇朝虽然一直国泰民安,但朝堂之上却是刀光剑影屡见不鲜,皇室坐镇天下,镇压逆党叛贼无数,但建国之时留存的底蕴非但没有补充反而是消耗殆尽,而可以引为国之柱石的叶公府更是经过多年在外征战,抵御强虏而日渐衰落,诺大的世家到最后仅剩嫡系一脉且不过数人。
“现在想来,其中恐怕是有先生幕后算计的缘故吧。”陈公公沉吟道。
儒生一笑:“昔日大楚太祖定天下,叶家先祖镇江湖,确实是开创了少有的太平盛世。只是他们非要做成那件事,实在是太倔强了。到最后,不仅功亏一篑,反而累得个身死道灭。”
众人一愣,显然不知道儒生在说什么。只是在场的都是天下少有的才智超绝之人,自然明白,连儒生这样的人都不愿提及此事,就更说明此事非同小可。唯有明皇和陈公公若有所思,而叶秋却是看着儒生,直言道:“当初太祖和先祖虽然败了,却也成就了先生,不是吗,若非如此,纵然先生无双,又岂能真的长生至今。”
儒生一笑,道:“却也是这个理。”随即饶有兴趣的看着叶秋,“这些隐秘便是皇宫大内也不过是只言片语,叶公府想来更是没有任何记载,我确实好奇,小叶子,你又是从何得知此间密事的呢。”
叶秋不语。
儒生却也是不以为意,接着道:“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既然事败了,自然要有所牺牲,付出应有的代价。所以,大楚太祖英年早逝,叶家先祖悟道而亡,至于我,虽然得以长生,却也只能是深藏于山林之间,终日养伤度日。”
“不止如此吧。”明皇突然冷冷的道,“若先生只是养伤,莫说是在山林之间,就是皇宫大内,四海仙岛,只要一句话,我皇室也必将为先生安排妥当,莫有不从。只是先生既得长生,便不再安于臣子本分,如此便开始了布局天下,企图推翻我朝,另立新朝。”
“呵呵,算是吧。”儒生轻笑道:“当初辅助大楚太祖夺天下,本就是被其拿住把柄,不得不为罢了。其后身死,莫非还要指望我继续效力不成。更何况我虽不是真正的登临长生之境,却也得长生之躯、可惯看风云之人,岂能再受蝼蚁差遣。”
明皇面色一冷,天子剑轻扬,残塔腾空,竟是出手之兆。叶秋眉头一皱,却是一步向前,淡淡的说道:“道不可轻辱,先生终非长生,请慎言。”
“道不可轻辱。”儒生自语,道:“却也是这个理,如此,刚才我确实有些语误了。”
天地运转,大道独尊,登临道境者,即为道尊,代天行道,掌握风云,当受天垂青,不可轻辱。儒生虽然得长生之躯,跳离三界,不在五行,但终究不是长生者,不能与道比肩。道无先后,达者为师,但也仅为师而已。因此,不论是明皇还是叶秋,亦遑论其他道尊,都称呼儒生为先生,却也因此,儒生的一句“蝼蚁”才显得突兀,使明皇、叶秋反应如此激烈,而儒生也不得不说是失误之语。
“细说起来,你大楚立朝,中间虽有沉浮,但在位之时倒也多是明君,便是再不济者,也是能守住基业之辈,逼得我不得不耗费百代光阴才磨灭这一国的底蕴。”儒生道。
“未必吧,先生虽然厉害,可不也中了父皇的算计了。”明皇傲然道。
“可他不是也死了吗。”儒生面色一冷,嘿嘿道:“而且还赔上了老叶公和你大楚的最后一丝底蕴。”
“这也正是我所要问先生的,当初我父究竟是如何身死,还请先生告知。”叶秋看向儒生,躬身行礼道。
儒生一笑,道:“既然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说开了,这些事说说却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