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彻底拉下,大地上如披了一层黑色的薄纱,远处的街道上时而传来喇叭轰鸣声。这里很繁华,灯火通明,璀璨闪烁,夜景迷人。
菜市场内人流蹿动,不多时就空旷了起来,借着昏淡不明的亮光,还能看到远处有三两人,在那与卖主讨价,滔滔不绝的,互相争价。
幼童的父亲莫江与公鸡老表郑烈一直在畅饮谈欢,趁着酒意朦朦,两人都颇为感概,道出了很多以前都没谈及的话,显然他们喝多了,已是熏醉。
几个时辰后,公鸡老表郑烈将要离去,幼童的父亲莫江上前搂住他的肩旁,说了一些话,两人站立在屋前身子摇晃不止,成了活脱脱的醉鬼。
熟识的街坊邻里触目而及,从他们身旁走过,都小心翼翼躲开。
有关两人的事迹,菜场里的人大都得知,他们曾都是工地出身,惹过工头,混过社会扛过把子,两人都是狠角色,再加上此时喝醉,躲都来不及。
远处,莫岚和弟弟聊得相当欢悦,两人时不时有笑语声传出,幼童的心也随之慢慢稳定下来。
“小忧,妈妈如今还好吗?”莫岚紧紧挨靠他,贴耳轻声问道,怕被妇人听见不开心。
“我被带离之前正在上学路上……”想起母亲,幼童的眼神忽变迷离,继续说道,“如今,我也不知道妈妈怎样了?”
“姐姐,几天没见到妈妈,我有些想妈妈了。”
莫岚望着他眼神无聚焦般遥望虚无,又流下泪水,她面露忧色,自己何尝不想念千里之外的母亲呢!
但日日夜夜的思念早已麻木,消融入骨髓,泪水蔓延而出,她都忘了怎样去记忆。
弟弟不见了,母亲此时一定是痛心疾首,很伤心吧?她不敢想象,脸上布满了忧郁。
两人沉溺在记忆当中,低声哽咽,无人察觉。
罗惠利在摊位上照看着生意,他的姐姐罗慧芳则在旁抱着婴儿。
幼童的父亲莫江将郑烈送离之后,醉意熏熏,十分疲乏,就躺在门前老板椅上,沉沉睡去。
菜场内还有零散的人在游走,一些摊主准备打烊,收拾着东西,又是一阵喧闹。时至十点后,一片寂静蔓延,到处漆暗,卷帘门拉动声回旋。
罗氏姐弟将生意整理一番后,彻底关门,罗惠利留在了里面,睡在台球桌上。
幼童的父亲莫江从沉睡中醒来,喝了妇人递来的茶水,醉意慢慢消退,人逐渐醒转过来。
“小岚,你弟弟泡好脚后,你早点把他带进去睡下吧。”幼童的父亲莫江揉捏着太阳穴,说完就往楼上走去。
卷帘门拉下以后,屋内的灯光并没有那么透亮,灯泡有些问题,照射出来的光也有些暗淡。
幼童的心情随着那昏淡的灯光也变得阴霾起来,他沉默的坐在椅子上,双脚泡在姐姐端来的水盆里,听着浅浅的水声,那是姐姐在为他洗脚。
两人很安静,除了起初时聊个不停之后,就没怎么交流。
幼童的眼神空洞,显得有些无神,莫岚为他擦干双脚,就带他往厨房里走去。
“小忧,坐了这么久的车也累坏了吧,你早点休息吧。”
莫岚为他合上蚊帐,掩口打了一个阿欠,也有些疲惫,叮嘱一番后就离开了。
幼童应答了一声,拉来被子将自己蒙住。
莫岚洗漱一番,来到楼梯口,她的床榻在二楼。
二楼距离地面仅有两米高,竖了一个木质的梯子,梯子上面很干净,并没有丝毫灰尘。
梯子的尽头是一个约八十公分的口子,莫岚脱了鞋子,三下五下就爬了上去。
视线望去,二楼的空间并没有多大,也就二十多个平方,衣物行李颇多,摆放杂乱。
左侧是一张大床和一张小床,中间木板隔开。右侧矮柜上放着一台老式电视机,妇人正在看宫斗大剧。
父亲早已呼呼睡去,妹妹莫馨夹在两人的中间,闭着小眼睛,也睡着了。
二楼很安静,灯光昏淡,电视机的音量很小,隐若无声。
莫岚蹑手蹑脚地向小床爬去,借着电视机闪烁的亮光慢慢褪去衣物,轻轻躺下,再也压制不住疲累,一会功夫后就已沉睡。
妇人罗慧芳朝莫岚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就没怎么注意她,回过头来,广告插播,没了精彩的电视,困意席卷,看了看熟睡中的女儿与丈夫,关掉了唯一的灯光。
夜很黑,从里到外都很寂静,幼童蜷缩着身子躺在被窝里,不敢探出头来,嗡嗡的声音在耳边旋绕,黑夜使他感到一丝恐惧。
漆黑无边的夜晚虽然寂静无声,但他的心却很乱。一个人的时候,特别是深夜,他更是害怕,思绪游转间,他又想起了母亲,以及最近的所遭遇的种种,泪水再次不争气的坠落而出。
一个时辰后,疲惫遍布全身,他一连打了几个阿欠,再也扛不住,在慢慢的思念中沉沉睡去。
“妈妈,妈妈。”
凌晨,很寂静,他做梦了,梦到了母亲,眼角挂着泪滴,呓语过后身子剧颤,猛然醒来!
在黑夜中惊醒,触目也是一片漆暗,幼童感到恐怖,他很无助,抓着被子独自抽泣。
天亮了,耳边传来卷帘门的拉动声,也有人交流声传出、这一夜,幼童三次惊醒,睡的很不好。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他再次从睡梦中惊醒,彻底没了睡意,默默承受着思念之痛,在安静中等待天明。
早晨六点,喧嚣声持续不断,菜场内大部分摊位都已开业,人流不断,拉货的人归来时,马达三轮车的轰鸣声回转。
还有一些个别摊位没有动静,幼童家就是其中之一,他家做的是娱乐台球,没必要这么早营业,通常都是八点多醒来九点左右开业。
太阳光穿过上空的透明瓦照射下来,人们迟迟醒来,重复着昨日的生活,继续为生活操劳,为了生活而去生活。
“弟弟,睡得还好吗?”莫岚走入厨房,看到苏醒之后的幼童,立马问安。
“还行吧!”幼童穿衣回道。
“快去洗漱,我等下做早饭,今天我们吃面条。”她挂着笑容催促。
往常她都是很不情愿早早起来做早饭,现在弟弟来了,他很勤快,对于后母的要求也是欣然答应。
“弟弟都来了,我不做他们早饭,也要为我弟弟考虑。”她心中暗想,为弟弟效劳,无比乐意。
早饭后,幼童坐在台球前的板凳上,暖暖的阳光照耀,他发呆的望着远处嬉戏耍闹的同龄人,很是羡慕。
日子很平淡,也很安静,眨眼间一个月时间过去。
这一个月中,幼童每天都在发呆中度过,颇为无趣,性格也渐渐变得内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