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月后的清晨,阳光很暖,莫岚在门前搓洗着衣服,幼童在旁撑着下巴观望发呆,。
莫岚时而回过头来,面带灿烂的微笑,看向他。
而幼童神思恍若飘离,一直盯着盆子里的衣服望个不停。
莫岚没有得到回应,见他一副愁思未定的模样,她眉头微皱,她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定然还未走出伤痛的阴影。
莫岚面露忧色,轻叹一声,继续搓洗衣服。
时日的相处,邻居相熟,早已习惯了幼童这般模样,有的人献上同情,默默无言。
而有的人则夸赞这是个懂事的孩子。
一个年幼的孩子没去与同龄人嬉戏打闹,却忧眉垂坐,拥有成年人少有的举动,真是让人感概。
“哎!果然家家都有本难练的经。”
还有的人熟知莫姓姐弟两的家庭以及经历,观察的更仔细,最多也是低声哀叹。
又过去一个月,可能是一个年幼孩子的天性,时间一长,他显然接受了这一切,很坦然。
幼童已经在默默习惯如今所处的环境,孩童的天真让他可以接受一切,包括那个名叫莫江的帅气男子是他的父亲。
但是,那个姿态温和的妇人,他依然很淡漠,尽管她有时候对自己是不错,他仍感到厌恶,一直无法接受。
他常以“喂”称呼她,而她却面容温和,带着淡淡的笑,这让他感到虚伪的同时,更加厌恶。
“小忧,现在没生意,我们来玩一盘怎么样?”罗惠利开口,一个人甚感无趣,看到悠闲垂坐的莫忧,眼前一亮,邀请他玩台球。
莫忧犹豫了一下,接着站起,声音很淡,轻轻笑了笑,道:“嗯。”
“小忧,你竟然笑了,从你到这两个月,我就没看到过你笑。”罗惠利异常兴奋,不停的说道,简直是个话唠。
莫忧顿了一下,也感觉出自己与平常有异,微微低着头,没有说话。
远处,正在洗衣的莫岚,明显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抬头向弟弟注目而去时,心中震喜,无比欣慰。
一个一直忧郁沉闷的人,突然有一天他笑了,再加上他是挚亲所爱,她能不激动吗?
莫岚停下动作,视线凝聚,盯向那道孱弱的身影,一时无法平定自己的情绪。
台球桌高一米,莫忧的身高正好适宜操作,只是白球若是在桌球中间,他那小身板施展起来就有些困难。
尽管如此,他还是很开心。
摆脱了无趣的生活,这样的娱乐给生活增添了不少欢悦。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他又恢复了原来童真的模样,不再愁思拂面,变得喜颜爱笑。
他的父亲莫江眼见如此,俊朗的五官上浮露出笑容,心中也安定了许多。
他原本以为自己给儿子造成了伤害,甚至给他留下了阴影,如今这般乐观,再好不过了。
几天后,幼童跟着父亲莫江来到一家三星级酒店,这里人很多,都是莫江熟识的人,皆是一众亲朋好友。
来到后,众人都看向幼童,他仿佛变成了一个焦点,所有人都围着他转,一个一个的像是排着队送礼包,不到一会,幼童手中、口袋里全都是红包。
酒桌上很热闹,有欢笑谈论声,有酒杯相碰声,各式各样的菜呈上,色彩缤纷,味道鲜美。
祝福语与送礼不断,幼童听着他们的谈话,明白了,这是为了喜迎他来到父亲身边,特意办的这场父子团员酒席。
“莫江,这孩子我看着不错,你要好好栽培啊。”有人大笑夸赞。
“是啊,你看多俊朗的小伙。小忧,长大了可不能像你爸那样祸害小姑娘啊!”有人调侃他们父子。
“孩子还小,你净瞎说。”这是一个雍容典雅的妇人在说话,她叫黄礼,按照家里的辈分以及叫法,幼童该叫他一声“四妈”。
她边说边捶打旁边的中年男子,继而目光柔和,看向莫忧,摸了摸他的小脑瓜子。
莫忧怯怯,当望见她身旁的中年男子时,他惊叹了一下,他竟然跟父亲长的一模一样,让他很费解,完全是一个模子,没一丝毫差。
“小忧,这是你四叔,跟你爸爸是双胞胎兄弟。”妇人黄礼这般解释,幼童顿时明澈是何缘故。
这一天,幼童扫除了所有阴霾,心情畅欢。
他如众心捧月,被人拥簇,夹杂在大人们身旁,难免有些怕生,有人看过来时,他都致以微笑,然后垂下脑袋。
他本来就爱笑,此刻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缝,很灿烂。
这一天,幼童再次见到父亲喝醉,他摇晃着身子,送走其他人,还开心大笑。
时移瞬转,闭眼睁眼间,已经过去了一年。
幼童在父亲的严厉之下,与后母在后面煽鼓下,他早其他同龄人学会了打理生活,学会了独立。
他也在无法扭转的情况下,曾经以“喂”称呼后母,如今习惯了叫她一声“妈”。
果然,罗慧芳听到后,特别开心,给他买了一些玩具与新衣。
早在半年以前,父亲给他报了学校,自从那以后,他与姐姐莫岚常常携手作伴一起去上学。
路有些远,两人走得不慢,时而谈聊说笑,倒也很快。
“小忧,好好上学知道吗?”莫岚开口说道,嘱咐弟弟凡事以学业为重,莫要贪玩。
幼童背着姐姐送给他的那个崭新且精巧的书包,心情大好,眼神来回观望,甚感新奇,漫不经心的回道:“嗯,知道了。”
时间会消磨一切,而对于一个孩童来说,当生活安康愉悦之后,他就会淡忘过去,忘掉一切不美好的。
幼童也是如此。
他渐渐从思念中挣脱出来,母亲的身影也慢慢在脑海中淡化,只是偶尔记忆,他更感疼痛,无法自己。
这种感觉,随着年纪不停的长大,加深了这种体会,却又深深记忆过往遭遇的一切。
而欢悦的事情到临之后,他又会忘掉这些。
这样往复循环,他也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习惯了以“莫忧”这个新身份,生活在这座茫茫繁华的大都市中。
一年中,他学会了独立,越加坚强,少见哭闹,只是偶尔受了委屈,却又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往往泪如雨下。
此刻,他正跪在椅子前,椅子上摆的是数学教科书,在父亲的严厉之下,他今天必须要背出这篇乘法口诀。
“今天,你要是再背不出来,就一直跪着。”他的父亲莫江很气恼,喝斥道,“背不出来,晚饭也不要吃了!”
幼童低着头,没敢说话,嘴唇嗡嗡动着,在背乘法口诀,声音很轻。
邻里望见,皆不敢触目,有些心疼,道:“老三,你这样对孩子太严格了吧。”
“要是不这样,他怎么知道认真去背。”莫江脸色通红,忿然道,“他根本不当回事,我就让他跪着好好反省。”
他指向莫忧,语气无比严厉,愤怒不减。
父亲一再的怒骂,莫忧感到很委屈,低着头在轻声哽咽。
莫江看见,更是气愤,道:“哎,你……算了。”
他本想继续斥责,转而无奈长吁,摆手作罢。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在父亲严厉之下,最终他熟背了乘法口诀,数学成绩随之而变得更好。生活依旧安然,欢与愁搅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