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灵狐
龙木知道历史上,杨过确实夺得九尾灵狐,如今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呵呵说道:“杨大哥,既然灵狐能救史家兄弟一命,人命关天,我们也不能不管啊。”管见子史仲猛心中一动,寻思:“这位神雕侠武功深不可测,而这说话的更是相当了得,说不定他们有法子。”当下说道:“这位兄弟怎么称呼?”“哈哈,世上只知道我是神雕侠,却没听过我们神雕双侠的名号。”杨过哈哈说道。
龙木还以为他先前提神雕双侠只是一时兴趣,如今听他再提,不忍好奇的看去,杨过知龙木所想,传音入密的说道:“龙兄弟,杨某神雕侠名号响了十余年,如你也能粘上来,对你日后寻找仇人必有大益。”
龙木想不到杨过如此用心良苦,微微一笑谢过。史仲猛听得神雕双侠,鞠了鞠手躬,又道:“原来鼎鼎有名的神雕侠不止一人啊,在下当真眼拙,两位神雕侠,你知道么?除非是大罗金仙下凡,否则还有谁能捕得那头九尾灵狐?”杨过微微一笑,明知他是出言相激,却不接口。龙木反道:“这九尾灵狐到底有甚么希奇能耐,请史兄弟说来听听。”
史仲猛叹了口气,道:“前年岁尾,我三弟在凉州打抱不平,和人动手,对方突然使用诡计,我三弟一个不慎,身受重伤……”
龙木奇道:“这位史三哥武功好得很啊,是谁这等厉害?竟能伤得了他?”史叔刚道:“神雕侠谬赞了,在下这点点微末本领,与两位大侠比起,实如萤火之光。大侠这般说,岂不是挖苦?”龙木向杨过一瞥,转头又说道:“史三哥,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请见谅。”
史仲猛救弟心切不等他二人客套,又道:“打伤我三弟的,是个蒙古王子,名叫霍都,听说是蒙古第一护国**师金轮法王的弟子。”杨过微微颔首,心道:“原来是他,怪不得有此功夫。”
龙木自然也听过霍都这个名字,言道:“你说的就是为蒙古残害我武林的奸贼啊,放心,日后我倒很想会会他,看他如何厉害?”史仲猛道:“这个却不敢劳动神雕侠的大驾,只须我三弟内伤痊愈,再去寻他,正大光明的打上一架,却也未必再输。只是我兄弟所练的内功另成一派,受了这内伤之后历久不愈,须饮九尾灵狐之血方能治得。”
西山一窟鬼听罢,才知缘由,齐声道:“啊,原来如此。”史仲猛道:“那九尾灵狐是百兽中极罕见、极灵异之物,我五兄弟足足寻了一年有余,才在晋南发现了灵狐的踪迹。这头灵狐藏身之处也真奇怪,是在此西北三十余里的一个大泥沼中……”煞神鬼奇道:“大泥沼?是黑龙潭?”史仲猛道:“正是。各位久在晋南,自然知道,这黑龙潭方圆数里之内全是污泥,**无法容身。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它引到这树林之中。”煞神鬼恍然大悟,道:“啊!怪不得贤昆仲不许我们进入林中。”
史仲猛道:“是啊。想我们姓史的到晋南来是客,便再无礼,也不能霸占晋南之地,此事当直是迫不得已。那九尾灵狐奔跑迅捷无伦,各位适才都是亲眼看见的。我们率领兽群,在林中围得密不透风,眼见灵狐便可成擒,不意各位在林中放起火来。野兽受惊乱窜,给灵狐逸了出去。说来惭愧,我们虽尽全力,终于追不得。那灵狐这一逃回巢穴,再要诱出来可就千难万难了。我三弟的内伤日重一日,势难拖延,我兄弟忧心如焚,以致行事莽撞,言语中缺了礼数,还请各位担代则个。”说着抱拳唱喏,眼光则望着杨过和龙木。
樊一翁道:“此事须让我们西山一窟鬼告罪才是。但不知贤昆仲先前如何诱那灵狐出来?此时何以不能重施故法?”史仲猛道:“狐性多疑,极难令它上当,这灵狐尤其狡狯无比。我们用了一千多只雄鸡,每隔数丈烤熏一只,将烤鸡的香味送入黑龙潭中,再让它今日吃一只,明日吃一只,一直食了两个月有余,防备之心渐减,这才慢慢引到这森林之中。这一回它受了大惊吓,便是再隔十年,也不会再上当了。”樊一翁点头道:“确是如此。但若我们直入黑龙潭捕捉,那又如何?”
史仲猛道:“这黑龙潭数里内全是十余丈深的污泥,轻功再高,也是难以立足,不论船只、皮筏还是木排,都是不能驶入。那九尾灵狐身小体轻,脚掌既厚,奔跑又速,因此能在污泥上面滑过。”
龙木毕竟知道历史,知道杨过绝对有能力擒得灵狐,说道:“杨大哥,只要你肯赐予援手,便有法子。”杨过微笑道:“史氏昆仲是降狮伏虎的大行家,他们尚且束手,区区纵愿尽力,复有何用?”
史仲猛听他的口气,竟是胸有成竹,且肯出手相助,这是他兄弟生死的关头,再也顾不得旁的,双膝一曲,便在雪地中跪下,向着杨过拜了下去,说道:“神雕大侠,舍弟命在旦夕,还望大侠垂怜。”史伯威、史季强、史孟捷三人也都跪了下去。
杨过急忙扶起,连称:“不敢。”闪电般的眼光在龙木脸上一转,说道:“你说我有法子,我怎么自己也不晓得啊?”龙木笑道:“大哥放心,你忘了我是未来人了吗,这等事我是清楚才敢邀请于你的。”
杨过哈哈大笑,拍拍后脑,大悟道:“我倒把这事忘了,龙兄弟既然说我有法,我绝对相信。”转头向史氏兄弟说道:“说不得行与不行,小弟姑且去出力一试,若不不成,诸位莫怪。”
史氏兄弟大喜,心想两位大侠名满天下,自是一诺千金,倘若他亦无法,那也是命该如此了。史伯威又拜了几拜,道:“如此便请两位大侠和西山诸位大哥同到敝处休息,从长计议。”
樊一翁道:“这祸端因我兄弟而起,自当听由差遣。”史伯威道:“不敢。大伙儿不打不成相识,各位若不嫌弃,便请交了我兄弟这几个朋友。”西山一窟鬼和史氏兄弟适才过招动手,均知对方了得,双方本无仇怨,只不过一时言语失和,当下各自客气了几句,相互结纳起来。
杨过却道:“我们这便上黑龙潭去一趟,不论成与不成,再来宝庄拜候。”西山一窟鬼和史氏兄弟听他没叫旁人同去,素闻神雕侠行事独来独往,虽有出力之心,却是不敢自荐。杨过向众人一抱拳,转身跟龙木说道:“兄弟,我们走。”说着径自向北便行。
杨过和龙木渐行渐快,神雕和他们并肩而行,迈开大步,竟是疾如奔马。
两人一雕向着黑龙潭而去。那所极易辨认,方圆七八里内草木不生。黑龙潭本是一座大湖,后因水源干枯,逐年淤塞,成为一片污泥堆积的大沼泽。只一顿饭功夫,杨过和龙木已来到潭边。纵目眺望,眼前一片死气沉沉,只潭心堆着不少枯柴茅草,展延甚广,那九尾灵狐的藏身所在,想必在其中。
杨过折下一根树枝掷入潭中。树枝初时横在淤泥之上,过不多时便渐渐陷落,下沉之势虽甚缓慢,却绝不停留,眼见两旁淤泥掩上,树枝终于没得全无踪迹。杨过不禁骇然:“树枝分量甚轻,尚自如此,这淤泥上怎能立足?”怔怔望着龙木,不知他有何妙策。
龙木折了两根树干,每根长约七尺,拉去小枝,缚在脚底,道:“我且试试,看行不行?”身子向前一挺,飞似的在淤泥上滑了开去。但见他东滑西闪,左转右折,实无瞬息之间停留,在潭泥上转了好几个圈子,回到原地。
杨过笑道:“好本事,好功夫!好办法!”龙木连听他说起三个‘好’突想起很久以前胡斐教他雪上滑行,往事回首,不忍有些伤悲。
杨过见状奇道:“兄弟想了好法子,为何如此伤悲?”龙木听闻,晃过神来,笑道:“我说过我们一定有办法过这黑龙潭捕捉九尾灵狐,怎么样这下信了吧?”杨过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本来就没怀疑你,兄弟倒怀疑起我的信任度了。”龙木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愣住,杨过微笑不语,又折下了两根五尺来长的树干,绑于脚下,说道:“兄弟,跟你开玩笑的啦,看你认真的样,走!”
龙木又惊又喜,转身跟随划去。两人滑了一阵,杨过忽然奇道:“咦!”龙木道:“怎么?发现灵狐了吗?”说完急忙朝杨过身边划去,杨过举手指去说道:“不是!那潭中好似有人居住。”龙木晃神说道:“对了,我忘了告诉你,这里好像住了个很麻烦的人,武功也不弱的。”杨过点头道:“嘿,但那人在污泥中居住,竟不陷没,武功自然非凡,兄弟我们可要小心些了。”说完快步向前朗声说道:“黑龙潭中的朋友,有客人来啦。”过了一会,潭中寂静无声。杨过再叫一遍,仍然无人应答。杨过道:“看来虽然有人堆柴布阵,却不住在此地,咱们过去瞧瞧。”向前滑出二十余丈,到了堆积柴草之处。
杨过和龙木忽觉脚下一实,似是踏到了硬地。杨过笑道:“说来平平无奇,原来潭中有个小岛。”一句话刚说完,突然眼前白影闪动,茅草中钻出两只小狐,却是一对九尾灵狐,一向东北,一向西南,疾奔而远。
杨过叫道:“你我各行追上一只,等会在此相会。”说着腰间一挺,自行对着奔向东北的那头灵狐追了下去。龙木也急忙追着西南的白狐而去,在雪泥之上展开轻功滑动,当真是疾如飞鸟。可是那灵狐奔得也真迅捷,一溜烟般折了回来,掠回东北而逃。
杨过所遇情况也一般,两狐相遇而回,突然风声微响,杨过急闪而至,衣袖挥出,堪堪要卷到灵狐,抬头一望,龙木也急闪而来,正要相撞,杨过见龙木全心抓狐,没留意到自己,急忙收回衣袖,在空中翻了个筋斗,这么一来,杨过即将到手之狐落了空。
龙木一闪而过,仍追着逃窜的狐而去,杨过刚落地,转身早已不见了自己追寻之狐,返身协助龙木追这剩下的白狐,那小狐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越跑越快,两人速度不亚于它,却也奈何不了。龙木见杨过追随而来,顿生一计,加速跃去,脱去外衣张开,挡在白狐前头,白狐自然不会一头撞上去,急转回头,杨过见状如法炮制,立时又脱下自身外套,那白狐这会顾头却不顾尾,回身正好撞在杨过衣服之上,杨过顺势将衣服包起,套住白狐,得意之下,不禁哈哈大笑。
但笑声忽然中歇,只见那灵狐直挺挺的一动也不动,竟已死了。杨过心想:“糟糕,我衣服一卷之力使得太大,这小东西原来如此脆弱,但不知死狐狸的血是否能够治得史老三的内伤?”他提着死狐,滑到龙木身边,说道:“这只狐狸死了,只怕不中用,咱们再抓那头活的。”说着将死狐往地下一掷,他生怕狐狸装死,虽将它掷出,衣服后甩,只待它一动,立时将之卷回,但那灵狐一动也不动,显是死得透了。
龙木道:“这小狐狸生得倒也可爱,想是奔得累死了的。”提起一根枯柴,说道:“我去赶那头小狐出来,你在这里候着接应。”说着走前数步,将枯柴往草丛中打了下去。
一下打落,待要提起打第二下,说也奇怪,竟然提不起来,似乎被草丛中甚么野兽咬住了,龙木“咦”的一声惊叫,用力一夺,柴枝反而脱手落入了草丛。跟着瑟的一响,草丛中钻出一个人来,一头白发,衣衫褴褛,却是个年老婆婆,恶狠狠的望着龙木,举起柴枝,作势欲打。龙木大惊,忙向后跃,退到杨过身旁。
便在此时,地下那头死狐狸翻身跃起,窜入了那老妇的怀抱之中,一对小眼骨溜溜望着杨过,原来它竟是装死。杨过见此情景,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想:“今日输给了一只小畜生,看来这对小狐还是这老婆婆养的。这人不知是谁,江湖上可没听人说起有这么一号人物。若是要那小狐,只怕尚有周折。”于是垂手唱喏,说道:“晚辈冒昧进谒,请前辈恕罪。”
那老妇瞧了瞧两人脚下的树枝,脸上微有惊异之色,但这惊奇的神情一现即逝,挥手说道:“老妇人隐居僻地,不见外客,你们去罢!”话声阴恻恻的又尖又细,眉梢眼角之间隐隐有股戾气。
杨过见这老妇容颜令人生怖,但眉目清秀,年轻时显是个美人,实在想不起这是何人,当下又施一礼,说道:“在下有一位朋友受了内伤,须九尾灵狐之血方能医治,伏望老前辈开恩赐予,救人一命,在下和敝友同感大德。”
那老妇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嘿嘿!”良久不绝,但笑声中却充满了凄惨狠毒之意,笑了一阵,这才说道:“受了内伤,须救他性命。好啊,为甚么我的孩儿受了内伤,旁人却死也不肯救他性命?”杨过悚然而惊,说道:“不知前辈的令郎受了甚么内伤?这时施救,还来得及么?”那老妇又是哈哈大笑,说道:“还来得及么?还来得及么?他死了几十年啦,尸骨都已化作了尘土,你说还来得及?”
杨过知她忆及往事,心情异常,不便多说甚么,只得说道:“我们昧然来此求这只灵狐,原是不该,常言道无功不受禄,老前辈若有所命,只教在下力之所及,自当遵办。”
那白发老妇眼珠一转,说道:“老妇人孤居泥塘,无亲无友,全仗这对灵狐为伴。你要拿去,那也可以,你们便把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