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夫妻同心啊~”梁青若幽幽一叹,他的声音很小,梁凰没有听清,反倒是江蓠,闻言一怔,手下的动作都停滞了。
梁青若就趁江蓠愣神的一瞬间下令让人射箭,上百支箭一齐射向江蓠,梁凰一愣,然后迅速向江蓠的方向冲去。
“江蓠!”梁凰拉着江蓠躲开箭雨,而后挥起飞雪流云扇向梁青若攻去,梁青若挥剑格挡,梁凰复又变换角度划向梁青若的脸,对方迅速拿剑挡住,然后出剑砍向梁凰,梁凰右手挥过扇子遮挡,随即伸出左手,只听“噗”地一声,一支短小的袖箭刺入梁青若的胸膛。
梁青若的动作瞬间定格在那里,他的左手刚刚想从腰间拿出什么东西,只是还没来得及。梁凰扔下自己的武器,抱住快要倒地的梁青若,他嘴角微微翘起,笑容温柔却又悲凉:“梁凰,其实这才应该是你。”
闻言,梁凰表情大变,像是遭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她如同失聪了一般,周遭的声音完全听不见,只能看见梁青若无奈却又宠溺的笑容。
“距离佛骨曼陀罗的花期差不多还有一年,对吧!”梁青若伸手抚上梁凰的脸颊,长叹了一声,“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的,逍遥谷弟子你能号令的不多了,西川的族谱上也没有你的名字,以后被人欺负了,再没有兄长来给你撑腰了,也没有人在暗中保护你了,不过,无论如何,你能活着就好,记住兄长的话,千万要好好活下去,我去向父皇请罪了。”
“不……”梁凰失声痛哭,周围几方人马还在争斗厮杀,梁凰抱着梁青若的尸体跪坐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江蓠站在一旁,手脚冰冷,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哭了好久,梁凰忽然抬起头,摸向梁青若在腰带附近的左手,她翻开他的手掌看去,掌心里是白色的粉末,梁凰闻了闻,是迷药。
她这才明白,梁青若从来没有想过要她死,从来没有。而她却一出手就要了自己兄长的命。梁凰全身颤抖,泪从眼睑滑落至下颌,然后滴落在梁青若逐渐冰冷下去的脸上,她低下头,把头埋在梁青若的胸口,就像小时候每次她被父皇或母妃罚,梁青若都会替她求情,然后抱起她,这个时候,她都会把头埋在兄长的胸口,听着兄长在她耳边安慰她。
“公主,这是太子殿下让属下交给你的。”阿远踏着暮光而来,一把剑连杀数十人,走到梁凰身边,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放到梁凰手里,然后挥起左手劈晕梁凰。
魅五拽住阿远,冷声问道:“你做什么?!”阿远回头,目光望向天空,魅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滚滚浓烟笼罩在整个天空。烟雾升起来的地方就在定风楼的方向,而定风楼周围全是各种建筑,定风楼起火,周围的一切都会被焚烧殆尽。魅五心口一窒,忽然想起她当年还没进逍遥谷的时候自己师傅说过的话,那是她师傅唯一一次提及关于梁国皇族培育佛骨曼陀罗的事情,她师傅这样说道:“佛骨佛骨,自然是要十恶之心为祭才能养出佛骨。”所以不管是梁青若还是梁凰,亦或是远在他方的苏青岚,都没有这样一颗仁心。
“世间,再不会有青州城了。”阿远把梁凰交给魅五和余泽,走到江蓠面前,拿出一块玉牌交给江蓠,道:“太子带来的这些人,都是一些叛军和散兵,不管是于青州还是于天下都是极大的隐患,不除去迟早会出事,就交给王爷处理了。等到事情一了,王爷就可以去晋阳复命了。我等,就先告辞了。”
阿远俯身抱起梁青若的尸体,带着魅五和梁凰离开,江蓠倏然转身,叫住阿远:“远先生!”
“王爷有何吩咐?”阿远停住,转头看向江蓠。江蓠快步走到阿远身边,目光落到梁凰的脸上,问道:“你要带她去哪儿?”
阿远闻言一笑,摇摇头,“权看公子想去哪儿了。天下之大,总有一处是容身之地。王爷,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有些人有些情,忘了就忘了,权当没经历过也并非不好。还有,烦请王爷记住一件事,这世间,没有什么梁国公主,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逍遥公子。告辞。”
梁青若一死,他集结的那些散兵就都失了信心,很快就被逍遥谷弟子和西川铁骑赶尽杀绝,而逍遥谷弟子在江蓠不注意的时候就纷纷离开了,也没让江蓠知道他们的踪迹。
火势迅速蔓延开来,只是,虽然火烧的猛烈,却没听见百姓的喊叫声,江蓠这才意识到,梁青若前些日子为什么要不明不白的杀人了。他只是想制造一种恐慌,让百姓主动离开青州。亦或许,这些传闻中无辜被杀的人根本没有死。
江蓠下令让所有人从南城门出城,然后下令封锁城门。
大火整整烧了一个月。这场火,烧掉的不仅仅是一座城池,烧掉的更是他们这些人这两年多来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却也烧掉了梁凰对梁国的最后一点能怀念的东西。
而一个月后,晋阳却呈现出另一番模样。虽然繁华一如往昔,甚至还甚于从前,但有心的人总会发现,这座城,有哪里不一样了。
今天是魏云烈的登基大典,参加的人不多,除了朝臣,就只剩兰夙了,项宁欢不知何时离开了晋阳,也不知去往何方,至于宇文殇,萧三娘还有镜玄北,他俩三个先回了逍遥谷。
乾坤殿。魏云烈穿着新做的龙袍,黑色的蜀锦,上面用金线绣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龙,尊贵霸气。只是,此时的他,站在殿门口却不进去,眼神缥缈不知在想些什么。
兰夙对于出入皇宫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了,他一路来到宫里,几个宦官因为找不到新帝急的团团转,看见兰夙一把拉住他,问他知不知道新帝在哪儿,兰夙无奈的笑,除了已经废弃的乾坤殿,魏云烈还能在哪儿。
于是他一路走来这里,魏云烈知道是他,却依旧没回头,就那么站着,一动也不动。
“怎么?心情不好?”兰夙嘲讽地开口,“天下都已经在手了,为什么还心情不好?因为已经死去的他,还是因为失踪的她?”
魏云烈没有回答,只是苦笑了一声,然后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微笑着离开乾坤殿去往崇阳殿。兰夙笑了笑,有些欣慰,也有些感伤,魏云烈终于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帝王了,他们这些人,也都该退场了。
崇阳殿,魏云烈坚定地缓慢地一步一步走上龙椅的位置,然后转身面对朝臣,朝臣在他转身之后纷纷跪倒,朝拜这位天下新主。魏云烈耳边响起群臣表示臣服的声音:“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谢皇上!”
史书载:魏氏云烈登基为帝,改国号为凉,年号天统。
天统元年,敕西川王为封疆亲王,王位世袭。
天统二年,敕逍遥谷谷主为逍遥王,王位世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