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尉莫急,这百万石不必一次挤出,分做两年便可。”文彦博赶紧又解释了句。
咬咬牙李琦点点头,回去就扩大水泥窑,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人手,就当给老文白干,多养活些雇工再说。
文彦博老脸一红继续道,“明年老夫一旦开建住房,那红砖、水泥还需都尉先垫付,收拢银钱后老夫再还于都尉。”
李琦脸都白了,自己还愁着钱呢,这老文可真行,逮着个老实人就不撒手。他揉揉脸眉,无奈道,“中,算我上辈子欠相公的。”
文彦博喜笑颜开,“不曾知都尉也信佛**回,老夫甚爱此道,有暇探究一、二?”
李琦快被气哭了,他等的是司马光,却等来要命的文彦博,还谈起佛法来。他捂住胸口道,“相公,我这心口不舒坦,这便告辞,下回但有送我银钱之事再来召唤。”
文彦博哈哈笑着把李琦亲自送出了门,乐的胡子一抖一抖。
司马光这条大鱼终于被李琦钓来,三十万贯的官交子摆在面前,李琦装模作样的看看,故作不解道,“学士,上回是解东坡之难,学士送来巨款却是为何?”
“都尉好一番玲珑心思,既然帮了东坡,其他人如何不帮?这些都是不肯强贷之款,都尉一发解决才是。”司马光急道。
李琦心中暗笑,钱啊钱,总算是等来了。他还是不肯拿,踌躇道,“这要让王相公得知岂非恼恨,与东坡是交情,与这些钱款却大为不妥。”
司马光瞪了眼李琦道,“你那按揭之法老夫已细算,不过是借鸡生蛋,都尉剩得如此多好处,如何不肯替眼前款项化解一、二。”
“学士,这笔银钱可不是小数目,期限却只有短短半年,实在不是轻易之事。”李琦不慌不忙道,当初沈括曾说过,半年期限是因为农事青黄不接只有半年,朝堂并非不肯延长期限。
司马光无奈,犹豫片刻好言道,“都尉且拿去筹划,借贷之期改为一年可好?”
李琦算了下,一年时间足够自己把事情做完。官员大多三年调动,他也不再逼司马光,收起款项,给司马光认真写了凭据,还装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司马光心里琢磨着终于把能干的李琦拖下水,口子越撕越大,青苗贷自然无法执行。这次的按揭卖房风波可是惊呆了许多人,连“按揭”一词都是从李琦口中传出。会算账的心里都有杆秤,李琦这番操作自然没少挣钱,虽说不如放贷的暴利,可是细水长流,稳稳当当收钱。那建好的房子可跑不了,付不上每月银钱可以收回房屋的,如今汴京城许多人在琢磨,究竟哪种放贷才真正挣钱。
李琦却是暗喜哄来了后续发展的资金,那片按揭房屋的引诱成效果然不凡。昨日蒋大派人送来消息,在他划出的阳城那片真的找到了铁矿,煤不用说,当地就有许多小煤场。蒋大动作够快,已经先下手买了那片土地,就等着他输送人员和资金开始破土动工。
文彦博张口要百万石水泥,这一来水泥窑最少得扩充三倍,再算上眼前数万人的吃喝拉撒,钱花的如流水一般。按照最初计划,修建的这条道路两旁每百里的合适区域以及汴京城、大名府两头城外的土地都已被姚管事悄悄买下,再钓不来司马光这条大鱼李琦就该上吊了。
资金到手,各项工作进展顺利施行。抽调五千人赶往阳城,边建住房边挖矿石,家小也会慢慢搬去。冶炼厂选在河流附近,既方便运输又有取之不竭的水力用于粉碎、锻打等,为这事几乎把裁汰兵士中会打铁的一抽而空,还特意请了七八个冶铁的老匠师。
新建的剧院已显出雏形,李琦抽出一半人手,加上城外盖新居的大部分人员,连同家小中能干些体力活的,一发安排去修那六百余里的道路。这次的动静可不小,七万多人分批出发,每十里搭一营,六百余里分段同步开工,沿着左侧旧路一直绵延到大名府。
水泥窑最先开始扩容,陈匠头师徒忙了个昏天黑地,不断从第一批雇工中抽调人手,又从这一批新人里择人补充。
李琦东跑西颠的,人整整瘦了一圈才算理清了修路的工序。幸好这种纯靠人力的修路模式不复杂,兵转民的雇工原本的服从性给他省了太多的麻烦,修路工作还算顺利的推展开来。
汴京城里关于他那按揭的模式还在发酵中,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高达五分的利息似乎并未创造出期望的价值。一方面借贷之人少,一方面坏账比率高,除非一心想夺人家产的,有点良心的官绅齐齐感到二分的安稳收取利息也是条不错之路。
李琦原本以为官绅豪门会看不上二分之息,等收到老苏的回信他才明白过来。
苏轼先对李琦短短时间解决了自己半年的青苗贷份额表示了由衷的感谢,毫不吝啬的大夸特夸李琦生财有道,并请求他力所能及的帮扶些司马光等人。
信中,老苏郑重其事的询问李琦是否愿侧身朝堂,如有必要,老苏愿拉上诸多好友向官家说项,必不使李琦为难。至于科场大比,老苏暗示欧阳修和韩琦都愿收李琦为弟子,苦学三年,至少保证李琦得中举人,由举人谋官,再有诸多朝臣支持,即便不是进士也能让李琦一展所长。
老苏这番赤果果的表白可谓不容易,李琦暗笑,看来自己在司马光这一派眼中的份量已经毋庸置疑。老苏对朝堂两派的执政方针做了阐述,以司马光为代表的以用人、理财为解决之计,而王大牛的变法派是追求富国、强军,两方切入点不同,随着朝堂不断的争斗已经势同水火。
相对来说,司马光的观点更有操作性,以审核勘验官员缓缓入手整顿吏治,发展工商解决财政问题。只是这一派无人精通理财,李琦无奈的钓鱼之举却是钓来了一大帮,齐齐看上了他这位聚财童子。
可惜老苏的一番热情相邀李琦只能拒绝,他自知司马光等人做为传统的士大夫,绝对不可能同意自己以驸马的身份侧身朝堂。放弃赵蓉是不可能的,无论两派说的再有道理,理财和富国不过都是为了赵家的朝廷。
放下杂念,李琦回想老苏描述的金融现象,大宋开国百年,升平日久,米粮衣物逐年渐丰,朝堂不断加大铜、银开采,钱财却依旧不敷所用,众多臣工百思不得其法。细思老苏举出的各种例子。李琦恍然大悟,赵宋是钱荒,换后世的说法是通货紧缩,民间有些乡村无钱交易,甚至以物易物。怪不得宋人喜欢藏钱,钱埋到地下每一年便在增值。怪不得借贷利息如此之高,就是不借出白放一年购买力也在上升。怪不得朝堂三令五申不许银钱外流,周边的藩国甚至靠走私铜钱牟利。
李琦不知该如何评说,实际周边国家都以宋钱做基本币。要放在后世,大宋等于已经在金融上绑架了周边的国家,应该是求之不得的美事。汴京城的勋贵豪门年年藏钱,真正用于放贷的比率并不高,三十取一而已,毕竟愿意借贷的人不是逼的无法谁会求告上门。
勋贵豪门偏偏又找不到合理的投资方式,李琦这种大资金运作又安安稳稳的取利之法让许多人动了心,算上每年银钱自动的增值,二分息可就真不少了。要不是这次李琦一下就卖了六千套房,众人对于还会有多少人急需买房心存顾虑,说不定已经跟风在城外买地建房。
丰乐楼里,王安石向李琦说出和苏轼一模一样的邀请。
这次赶回京城,一是修路的工作已经理顺,按部就班照着执行便可,二是王安石特意遣人相邀。冲着大牛人的面子,李琦也不好拒绝。被两派人争相看重,本该很有成就感,要放刚穿来时,他说不定会乐的蹦起来。
眼下他却没心情乐了,两边人都有个先决条件,“放弃驸马”,投身到满朝朱紫之色中。王安石更大方,直接讲明只要他能考个举人,三司制置司度支郎的差遣便等着他去主持。
李琦婉言谢绝了王安石,其实他很明白,无论是诗词策论、官场手段,比起这时代的精英他都差的太远。无非是占了后世的光,许多现成的资金运作模式可以让他借鉴,即便不能达到后世精英的水准,照猫画虎多少挣些银钱还不是问题。
“都尉可知,这裁汰兵士,最早是文相公提议,老夫与他相商,计划用三至五年裁汰禁军八万。幸得都尉妙手相助,此项变更得以顺利实施,明后年将是最后一批,人员实数多达五万。如此繁杂之事,还望都尉鼎力相助。”王安石沉默良久,还是试图说服李琦。
“相公忧思朝堂,某钦佩不已。说来惭愧,几番运作侥幸未出差错,已是心力憔悴。年内大婚,此时只想尽快安置完兵士,别无他求。明后年之事,万万无法再来接手,相公垂怜,便放某自去逍遥可好?”李琦可怜巴巴的讲清本意,这段时间可把他忙的够呛,连骑马奔跑都学会了。要说银钱,就眼前的家业他两辈子都花不完,何苦把自己累的象狗一样。有这操心劳力的功夫,还不如好好琢磨下顾惜惜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