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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何妨七尺试人雄

人潮涌动,吆喝不断,大街上各色买卖正火热进行,宽阔的大路两旁,开满了各类商铺,鳞次栉比。

这果真是座热闹的城。

这是他的感叹。

而在他看热闹的同时,却也有不少人在看着他。

好一个丰神俊逸的少年郎!

瘦高却恰到好处的身材正着玄色劲装,上纹虎啸山林图,那一对剑眉如锋,藏着无尽锐意,似要冲破云霄。那一双敞亮的眼,望去好像能看到当空最耀眼的星辰一般。

你绝不会想到,这是那个一向沉默寡言的落辰。

他刚刚结束一个月的跋涉——目的地已近在咫尺。

他牵着一匹神骏的黑马,怀里抱着长长的木盒,带着探寻之色,步入了一家看起来已宾客满堂的酒楼。

这酒楼很高,有个很相称的名字——得月楼。

落辰跨步,还未等他踩上门槛,便已见两名小二从里快步跑出。其中一人牵过他手中的马便带下去喂食,另一人则稳稳的接过他手中的长木盒。

他有些惊讶,看了看那名接过木盒的店小二。

这木盒里可是放了自己的两柄剑,分量并不轻,没有练过武的人要稳当的接下它可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容易。

看来这酒楼是选对了。

想到此处,落辰的嘴角不由噙了笑。

“客官,看您风尘仆仆的,想必是来住店的吧。小的这方还有数间上等的客房,环境皆是清幽僻静,当是合您意的。”

小二一边说着,一边在前半步引路。

二人穿过大堂,方至台前,落辰便摆了摆手停住脚步。

接着,就见他从怀中取出两片金叶,倚在边上看着台前一名身材有些发福,身着锦衣的中年。

只见其正低着头,一手抚着自己鼻下的两撇小胡子,一手正拿着一根柳条逗弄着笼中的鸟儿。

落辰拍了拍桌,指了指一旁的小二,将金叶放在了台上,道:“掌柜的是吧?方才这位兄台所说的几间客房,我都要了,你看这些可够?”

“这……”

那掌柜的两撇小胡子抖了抖,拿眼瞅瞅店小二,又瞅了瞅金叶,刚想伸手却好像想到了什么,又立马把手抽了回去,面显为难之色。

“贵客您这金叶要付这几间房的房费那自然是绰绰有余的,可近日青云山庄正举行武林大会,要推举新任盟主,彼时八方来客。这些人小人可也是一个都不敢得罪啊……”

落辰把眼抬了抬,故作认真的盯着那胖掌柜,“如此说来,掌柜的是觉得在下好得罪了?”

掌柜的赶忙摇头,搓了搓手,一拍桌子,“小人绝无此意!此事小人实在无法做主……贵客不若稍待,容小人向我家主子征询一二。”

接着,他拉过一旁的小二吩咐好生伺候,便急急往堂后走去。

少顷,便见那胖掌柜身躯微躬,请出了一名与落辰年岁相仿的少年郎。

落辰坐在桌前,刚端起一碗酒,便瞧见胖掌柜二人,不由投去了目光打量那少年。而那少年同样一脸好奇,细细打量起落辰。

待二人靠近,胖掌柜欠了欠身,向落辰赔了个礼,才道:“让贵客久等了,小人身旁这位便是我家主子。”

他话才落,那少年就挥了挥手,示意胖掌柜退下,接着便坐到落辰一旁。

他看了看面前的两只碗,道:“在下便是此间酒楼的老板,姓何,单名一个翱字,听闻阁下想要包下剩下的所有客房?”

落辰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才道:“何老板既是亲来,又不紧不慢,想必此事已是允了。那么接下来你我二人可以谈谈其他事了。”

少年听了此话,也是呵呵一笑,伸手拿过另一只空碗,为自己斟满酒。

“看来阁下是明白人,不知有何事需要何某来做的?”

“何老板这楼中小厮力量远胜常人,想来皆是有些武艺傍身。就不知可能寻到些杀手?”

少年伸手掸了掸衣服左肩的上灰,轻松一笑,“这自是可以的,不知阁下要请几位,欲杀何人。”

“人越多越好,毕竟青云山庄的庄主可不是谁都能杀的。”

少年愣了愣,看向落辰,只见此人一脸认真,目光直直的看着自己。只观其这副模样,便知他并未开玩笑。

“阁下此事,可是极其麻烦。”少年伸出两根手指,屈指在桌上有节奏的敲击着,“那许多杀手或许就此一去不回。”

“不知何兄要什么?”

“何某只是个生意人,求财而已。”何翱伸手半握,只是伸出一根食指,在落辰面前晃了晃。

落辰会意,从怀中取出钱袋,眼睛一眨不眨便抛给了何翱。

何翱接过钱袋,在手中掂了掂,“分量挺足,不过阁下所求之事想必还不止此一件吧。若是如此,还需阁下应我一个承诺。”何翱虽是在问,但口中语气已极是笃定。

落辰也未多问,就直接道:“可!最后一事,要劳烦阁下为我写一拜帖,言我久仰龙庄主大名,三日后欲登门挑战。刺杀同时进行。”

说罢,落辰满满的倒了一碗酒,仰头饮尽,便起身离座,只留下了短短的四个字:“我叫落辰。”

“落辰?此事有些意思……”何翱看着落辰的背影,笑了笑。接着,却一脸嫌恶的将手中的碗丢在一旁,冲着远处的胖掌柜招手,“赵叔,快过来!”

那胖掌柜赶忙小跑了过来。

何翱却一伸手狠狠拍在了胖掌柜的头上,“我说老赵,店中的酒我不是说过兑了水的只给那些大老粗吗?这么一个大金主,你就拿这等假酒来招待他?扣半个月工钱,好好想想吧!”

三日时间很快过去。

早在落辰住下的当天傍晚,何翱便派人告知他事已办妥,青云山庄也收下了他的拜帖。

东方渐白。

可以看见落辰正默立庭院中。他手中握着落英剑,身前身后皆落花满地,层层铺开,晨风拂过,荡起淡淡幽香。

今天,他换了一身白衣,长发只是简单的以细绳扎了个结,束在脑后。

他恢复了自己一贯的平静与沉默。

入城时的高调,对他来说仅仅是经过思考后想要引人注目的一种手段,毫无疑问,他成功了。

自昨日起,已无人不知落辰。

毕竟他将要挑战青云山庄庄主龙腾云。

那是一个号称“半个江湖”的人。

曾经有很多人挑战龙腾云,但他们所有人只是成就了龙腾云。在龙腾云拥有“半个江湖”的名声后,已无人敢挑战他。蝉联了武林盟主十年的他,或许早成为了整个江湖正道第一人。

十年了……

十年来落辰是第一个。

十年前他才刚刚上山学剑,十年后的今天,他也只是出师一月又三天。

所有人都知道落辰很年轻,见过他的人也都承认他确是一名青年俊彦,但对上龙腾云这个老江湖,恐怕不够看。

不过无论他人如何看,落辰从来只专注自己的事情。

昨夜他练了很久的剑,用落英剑来使落英剑法,让他别有一番体悟,心中有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仿佛整个人都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再不分彼此,花与叶,尘与风,皆可入剑。

这是他在山中从未有过的感觉。

或许,这便是剑客总要遍走山河的目的吧。

落辰挽了一个剑花,将酝酿已久的落英剑法最后一式刺出,便回身提剑,缓步走到庭院一角。

落英剑还没有剑鞘,他另一柄佩剑较落英剑稍短几寸,剑身亦宽出一指,于是也只得继续将那只长木盒用来装剑。

索性木盒足够宽敞,另一柄剑放进去也毫无问题,恰好能做个剑匣,便在木盒两端开了孔,用牛皮做了条背带可以背在背后。

将剑匣背在身后固定好,落辰便大步走出了庭院。

在他走后,庭院中的假山突然发出一声闷响,便见一个细小的豁口出现,前后透亮。

早便屏息躲在一边的何翱看着落辰走远,方才偷偷走了出来,绕着假山仔细观察起来,不时伸手敲打几下,口中啧啧有声。

“不得了啊,不得了!落英剑法,啧啧啧……销声匿迹多年的落英剑法!看这剑气的锋锐程度,穿山裂石,绝对浸淫多年。这要是用在人身上……”何翱不由打了个冷颤。

“如此说来……”他摸了摸下巴,脸上浮起意味深长的笑容,手中扇子却是一展,摇晃着走开了。

对他来说,这是一场好戏,他并不愿错过。他已将宝押在了落辰的身上。

青云山庄一如所料的热闹。

不断有人递上红色烫金请帖,方才得以进入山庄大门。而能够进入的,尽是江湖正道中拥有一席之地的人。

简单来说,没有无名之辈。

……

落辰没有骑马,他只是背着剑匣,一步一步的稳稳向前走。他所住的得月楼恰与青云山庄坐落在一条直线上。

他一路往北,街道很是宽敞,周围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名双目有神,气质幽深的少年,也都察觉到他身上有一股势,不敢轻易靠近。

那是剑势。

剑与气合,神与势合。

落辰在借着前行的步伐蓄势。一旦到了青云山庄,便是他剑出之时。

想必那一刻,他的剑将会夺去所有光亮,闪耀整个长空。

到了。

落辰发现脚下的路变成了白玉石砖,前方两只石狮正昂首,石狮身后是高大宽阔的朱漆大门,门上挂着牌匾,上书:青云山庄,四个大字。

据说那四字乃龙腾云亲笔,铁画银钩,的确有一种雄浑大气,凛凛然不可侵犯。

落辰凝视了许久,他觉得自己已能看见一个在武林盟主的宝座上坐了十年的人。那人自有一种深沉如渊的气魄,冠压群雄。

但他并不惧,哪怕前面是一座山,他也会一步步踏过去。

落辰走到了门前,方才他伫立许久,门前的人早已发现了他。此刻迎上前来,问道:“小兄弟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吧,可有拜帖?”

落辰摇了摇头,抬头看着山庄大门的牌匾,沉沉道:“告诉你们庄主,我落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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