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中午,红芍来禀告,说是靠山王府上递了帖子来请云素锦来它的别院游玩以及见个人。云素锦收到帖子仔细研究了一番,还是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靠山王世女并不与一般的权贵子女结交,何况这靠山王本人了?云素锦可不相信是因为自己救治过靠山王的肠痈而让靠山王在隔了这么久才想到感谢自己。
想不通的事情就暂且搁置到一边,云素锦吩咐红芍去给靠山王府的下人回了话,准备与李瑜书商量一番,毕竟帖子上还写着请携眷前往。
昨晚的事情过后,两个人相处间不像是以前那么尴尬,但是出于害羞等等情愫,云素锦处理一些医务的时候,李瑜书避了在房内处理云卢氏交给他的一些内务以及暗影禀报的一些事物。等到云素锦找到李瑜书的时候,她冲动地拥抱了下李瑜书,毕竟决心与李瑜书相处过一生之后,又开始了这恋爱一项,也没必要在李瑜书面前拘着自己的情感。
李瑜书也不是什么爱吃亏的人,云素锦给了他一个拥抱后,他自然而然回抱了一下.两人腻歪了一会,云素锦才开口把这事与李瑜书说了,毕竟对于京中权贵的性子与行事,她没有李瑜书了解的多。
李瑜书略作思考,最终决定:“去。”
主子要出门,下人就得行动起来。云素锦还把水生带上了,毕竟是自己得徒儿,以后要是继承了自己的衣钵,不免也是要与达官显贵打交道。既然这样,还不如早点让水生见见世面。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云素锦对于自己以及水生的要求都是走出书本,自己体会人情冷暖与世态炎凉。这样更有助于在学术上有所进取。
以着水生的机灵劲儿,也没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云素锦只是略略告诫,让水生注意别机灵过头就行。云素锦经过几次事儿,尤其是从上官紫薰这人身上知道了一个道理,自以为聪明还是可以的,最怕是自作聪明,还把别人当成了傻子。
水生自然乖乖答应,小脸上满是认真的神情。
靠山王府的别院规格与地方自然比云府好上许多,不过有着靠山王派来的轿子,一行人就算带着男眷与孩童,轻松下山自然不在话下。等到了靠山王别院,同是年轻人的靠山王世女迎了出来,好一顿寒暄。
靠山王世女对云素锦这人所知不多,不过单是她治好了自己母亲这一件功劳,勉强可以让她折节下交一番,不过态度实在有些傲慢了,但是以靠山王府的身份,倒也叫人挑不出错来。
云素锦因着在东林书院对京中千金的傲气早就领教过了,也见过实权派柳置司的独苗苗,故而对靠山王世女的热情表现地不卑不亢,按着身份行了一礼:“世女客气了,秋日风寒,可否让内眷入内。”云素锦打断靠山王世女的话也是有原因的,这世女寒暄了那么久,热情是热情,可是让人感觉还是隔着一层,何况明明看到她带着内眷,靠山王世女也装作看不见。
靠山王世女被云素锦这么小小地刺了下,嘴角微微翘起:“云医生倒是慈悲心肠,对老弱可是照顾的很。”
“世女过奖,只是从医救人自是医者本分,谈何高风亮节。”云素锦不软不硬地刺了回去,相信靠山王世女明白自己的意思。自己让内眷进去惹恼了她,显得靠山王世女没有慈悲心肠,故而来为难一番自己。云素锦面上神色不变,心里暗乐了一番,原来自己在言辞上也不输于人呢。
默默自恋地赞扬了下自己后,云素锦复又一礼:“世女唤素锦前来,素锦荣幸之至。”云素锦知道分寸,靠山王府权势比自家府上大多了,虽然是靠山王世女无礼在前,自己反击了几次还可以仗着对靠山王有救命之恩,说多了这恩情起不了作用。舍了靠山王府的人情,让一位王府世女跟自己结仇,云素锦可一点也不希望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靠山王世女听了这话,这心中的气恼算是消得差不多了,毕竟自己还有差事,也不继续为难云素锦,回了一礼后,伸手示意云素锦等人往内走:“瞧我,这记性,可是忘记了云医生远来是客,里面请。”特意着重咬着那个“客”,意思是云素锦没必要在自己地盘上跟自己作对,就该乖乖低头。
云素锦瞧了瞧李瑜书与水生,听明白了靠山王世女的意思,也不接话,让着她最后一句便好了,没必要闹到最后不可收拾。自古以来,吵架纷争,怕的就是最后一句。多少最后一句一出,原本是芝麻绿豆的小事也被闹成了动辄得咎的大事情。
靠山王世女心里这口气算是出了,不过等她仔细瞧瞧云素锦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在两人言辞交锋上吃了亏,心里一口气提不上来又咽不下去,别提有多揪心了,只好袖子一甩,大步往前带路。
等到了地方,靠山王世女也不得不下去,无他,自家母亲发了话她在云素锦面前多威风,就在自家母亲面前有多惧怕。靠山王精神头看上去很好,虎目瞪了一眼这个不成器的女儿。自己女儿自己知道,她可以肯定自家这女儿跟云素锦肯定有了什么矛盾,而且过错还在自己这个眼睛张在头上的女儿身上。
云素锦一袭浅绿色衣衫,因着换了个新丫鬟,红芍打扮起来可是不遗余力,所以她看上去七分的相貌也被衬成了十分。云素锦腹有诗书气自华,因为从医救人对人世百态也有领悟,在秋风中这么一站,满庭菊花月季衬得她是风姿卓绝。
靠山王倒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个救命恩人,细细打量,不禁要感慨一声,古时的君子儒雅,也不过如此吧。好在靠山王也是阅尽人世百态,从刀山火海里出来的人,很快恢复过来,一丝一毫的异常也看不见:“云神医,请坐。”
云素锦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古时候就是这样不好,等一下还得需要漫长的礼仪过程,但是她也不得不做,微微弯腰一礼:“靠山王折煞学生了,学生不才……”话未说完,就被靠山王打断了。
靠山王疾走几步扶起了云素锦,佯怒道:“云神医啊云神医,难道你可是不认救治了本王的功劳?该打,该打啊!别跟我讲这套虚礼啦,哎,都是粗女子,军中多年,咱也不讲这个。”
洪亮的声音,粗大的双手,双掌间还有老茧隐约摩搓着自己的皮肤,云素锦除了愕然对靠山王能够这般热情地对待自己之外,更多的是想起来关于眼前这个老人的传言,“不败军神”,“半壁江山”,“社稷王爷”。不是近距离观察,根本不知道这个声名赫赫的王爷,大梁的靠山王是为了大梁付出了多少努力与血汗。虽然看上去精神很好,但是云素锦以着医生的角度,可以观察出这位老人,不,应该是中年人,她……老了。
云素锦从善如流,立即起身:“靠山王您坐,我自己来就行。”
靠山王倒茶的手停了下来,微微测过左耳:“云神医,你说啥呢?”
这是……云素锦鼻尖微酸,任何时候一个沙场洒热血的军人都是值得尊敬的,放大了声音道:“您也别叫我神医了,我是小辈,叫我素锦便好!额,锦姐儿也可以……”后面的话云素锦有些不好意思,这称呼还是长辈对自己亲昵的表现,自己何德何能让一位受人敬仰的王爷这么叫自己。
谁知这话完完整整被靠山王听到了,倒了水自己饮了一口,示意云素锦自便,随即把茶水喷了出来:“他爷爷的,还是喝酒爽快,什么玩意!锦姐儿,今儿个叫你来,是不是好奇?”
“……嗯。”明知道靠山王不一定听得见,云素锦还是点头加大声回答,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表示自己对一个保家卫国的将军的敬意。
云素锦这表现,靠山王显得非常高兴,把茶盏扫到了一边,拍了一下自己的双腿道:“他爷爷的,搞什么玩意,还玩神秘!老四,还不出来!”这话是对着屏风后头说的。
屏风后头走出一位身着蓝色正装的中年女子,笑眯眯打了扇子,看云素锦有些不可置信的模样,开口道:“怎么了?小家伙。”
此人正是昨天时刻“巧遇”的自称姓枫的女子,靠山王与她这般称呼,还排行老四,身份呼之欲出,是大梁皇帝。
云素锦行礼也不是,不行礼也不是,想到靠山王在此,微微壮了胆:“长者好兴致!”从昨日到现在,眼前这位大梁最高掌权者并未露出自己身份,而且还那么豁达地说出“跟你求饶”这话,相信这位皇帝应该好说话。云素锦心里猜测,但是面上并无多少表情,虽然“面瘫泥”的效果驱了几分,但是想要保证表情不变这一点,云素锦还是可以做到的。
“哈哈,三姐,我说这人滑头吧,你还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