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柳,沙暖鸳鸯,阳光一如既往。
小木屋不远处的一颗檀香树下,若木盘膝而坐。几日来,通过车老道他了解了不少关于这不同凡响的躯体同修炼的问题,自诩天纵之资的他数日来一无所获,所谓冥想,一不小心便睡了过去。
见车老道泡了壶茶出来,若木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又是擦凳子又是沏茶。
“牛鼻子,你是不是在拿我寻开心啊。你说的脱胎换骨,为什么这几日我一点感觉都没有?”牛鼻子,是若木给车老道起的外号。自然这也算不得外号,按他的说法,在帝都人们将老道人都叫牛鼻子。
“你咋不上天!”车老道没好气地白了若木一眼道。
“脱胎换骨啊,按理来说放个屁都应该不同凡响,怎么我就一点不一样的感觉都没有呢?”若木将沏好的茶水递给车老道,然后打量着自己,疑惑不解。
“按你这么说,老道我活了这么久早应该做了天帝才是,可事实就是我如今连神界都去不了。”车老道无奈地说着,眼光同样望向远方。
“天帝?真有天帝?来来来,给我普及普及。”
……
久远之前,天神界一派祥和,欣欣向荣。后来有一个叫奢比尸的天神力求道法的极致,不惜以禁术焚其驱,之所以说是禁术,自然是弊大于利。久而久之,这位天神丧失自我,与其门徒开始食其同道之血肉,以增强自身修为。一时之间,神界大乱,最终殃及俗世,天上地下,末世炼狱。
奢比尸势力日渐庞大,以天帝为首的正道天神自然不能任其成长,大战无数,血流成河,尸骨堆山。
后来,一位正道杰出帝君不惜以命力催动禁忌法器,重伤奢比尸。逃遁之后的奢比尸,蛰伏至今,且遍寻不得。为了不再祸及俗世,抽离世间大道真谛,以致于世间无法可修。
车老道当时也只是最底层的修真者,靠着运气残喘至今。
让车老道不解的是,俗世无大道,但为什么还会有人培植此等异果,而且还成功了。
“为追求道法极致,禁术焚身……以命力催动禁忌法器……这不都是禁忌么。”若木不解,为什么正道天神还会有禁忌法器。
“不对。牛鼻子,这世间都无大道了,你还叫我又是冥想个鸟。”嘀咕了半天的若木突然反应过来,大叫道。
“修心。调理生息。”车老道起身离去,留若木一人狂抓。
坐在木屋内的车老道把玩着异果,忐忑不已,因为他不能肯定扶桑帝君是否看出了这异果的用途。再看看外面无精打采的若木,一切好像冥冥之中早已安排好,未来,不安定。这是车老道的预感。
世无大道,无疑给若木浇了一盆冷水。遇上传说中的仙人,自己却没有修仙修仙的命。
一连几日,若木不是出去在周围溜达,就是赖在车老道身旁,以各种理由询问当年大战。也就在这几天中,车老道以秘法将两颗异果逐渐融入若木身躯。当然这些若木本人不知道,不然他也不会粘着车老道讨要仙家丹药了。
这一天,没有微风轻拂,不见鸳鸯。若木躺在檀香树下,看着晴空一行行白鹭出了神。一片檀香叶忍自飘零,途中起起伏伏,如轻鸿,似吹雪。不偏不倚,刚好落在若木眼眸。于是,一叶障目,不见青天。
落叶无风起舞,一叶以避日。失神的若木突然被眼前的一幕所感,一条若有若无的线在他脑海闪烁,可就是抓不住。再去想,就越显得混乱,越是扑朔迷离。
牛鼻子好似没有赶他出去的意思,再加上近来一些问题在他心里盘亘许久,问牛鼻子的话又无从说起,因为这些问题太常见了,时时刻刻都在发生。除了有些担心自己失踪后大哥与叔父的动态,好像再也没什么让他挂心的了。
当然,偶尔也会想起那人猎人。
话说这车老道确实会选地方,屋前,檀香抚柳,鸳鸯盈鹭。远处,石梁卧虹,飞瀑喷雪。当真是个超脱之人。出了奇的,若木在同一个地方待不够十天八天便会腻,会烦躁情绪的情况在这里没有出现。一反常态,倒是越来越平静。思绪越来越清晰。
“牛鼻子。你说这天无大道,你这假仙人怎么还能活这么久?真是有趣。”若木一边给车老道垂着肩,一边笑嘻嘻地说道。
“这个问题憋了很久了吧?”车老道放下手中书札,淡淡道。
若木一时哑言。
“大道在这里。”车老道指了指自己心脏位置,语带玄机。
这一次,若木很认真。问的认真,同时也听的认真。大道在心,之所以能看见,皆是心期。世间大道天道皆会枯萎老去,唯有心之大道,永不枯竭。
顿悟明理。冥想只不过是一个途径,方式而已。道可闻,闻来之道,假借于身,尚可朝闻道而昔死不足惜。道亦可问,此问非问答之问,而是自省之道,可谓之悟。道无常形,一叶一菩提,一沙一世界,谓之世界,谓之天下。
一片落叶刚好在若木眼前飘落,起起伏伏,最终在水面上激起一丝微弱涟漪,荡去,随之消失不见。
若木缓缓闭上双眼,内心出奇的平静。第一次,他第一次闭上眼睛,依旧能够感受到周围的事物。微风痕迹,青天白鹭,弱小蚁穴,一切皆可查。天下何其广阔,包罗万象,若木知道,自己只是刚刚推开了一道弱不可查的缝隙,但就算这样,此刻已知足。
渐渐地,以若木为中心,一丈之内的事物变得缓慢,飞蛾的翅膀慢镜头扇动,最终停滞。
这一刻,若木清晰地感觉到,这丈许范围之内完全可以感知,甚至可以左右时间运行。只是那么一瞬,快的几乎像是错觉。若木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飞蛾扑打翅膀而过,脚下蚂蚁行色匆匆,一往如常。
纵是如此,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成就。因为不出意外的话,若木就是现在唯一尚能问道之人。
木屋门口,车老道负手而立,如获至宝。
“不愧是哪位。”车老道自言自语道。
“师父,受徒儿一拜。”若木看到车老道过来,当即跪拜。
这下可把车老道吓到了,先不说他所知道的,就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还真没想过。
“我从没说过要做你师父,你也别这样叫我。牛鼻子这个称呼老道很是受用,不用改,不用改。”车老道连忙扶起若木,很严肃地说道。
若木对自己突如其来的认真也感觉不可思议,以前的他可不是这样,家里给他前前后后请的十几个先生,都是被他以各种方式给打发走的。当然,此先生与彼先生不可同日而语。
你推我搡,无奈之下,若木最终还是将车老道称作牛鼻子,或许是习惯了,称呼起来倒是比师父来的顺口。
《木落篇》是若木给自己的道的名字,而刚才所悟,被称作《天下式》。天下式只是木落篇中的一道而已,若木相信,未来还有更多大道等待他去窥探,领悟。
这里的天气好像一直如此晴朗,却不觉得干燥。微风正好,少年清朗如明月,骄阳初升。
池塘边,柳树下。若木负剑而立,起手一套车老道教的基础剑决。剑势轻盈凌厉,攻守得当,无懈可击。
转眼间,半年过去。
这半年,华夏国与北魁部落关系愈加紧张。这北魁部落之所以说是部落,就是因为它只是一个氏族,一部落自居,实力却超过一般国家。以上古神兽魁拔为图腾,勇不可当。
因为若木的失踪,廉都怀疑是北魁部落报复,并以此为由三次突袭北魁,双方举国大战一触即发。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杜错也借此机会,向君上直言伯益以公谋私,拿军士的性命与国家的利益为自己儿子复仇。
强敌在侧,内有双虎互斗,这很危险。
一时之间,华夏国用武无人。启用任何一方都会有不可忽视的势力站起来反对,谁忠谁奸,谁公谁私,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