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个小时左右,我忽然觉得光线一下子暗了,以为是阴天,并没在意。“**怎么回事?说你呢!”有人敲着桌子语气不善地说。我抬头一看,一男一女两个胖子站在我前面,我顿时明白刚才的光线为什么一下子暗得那么厉害了。“我他妈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啊?”那男胖子足有三百斤,比都可贺还要胖上一个段位。见我不说话,拧着眉毛又来了一句。“这个座位是我的!”那个女胖子语气更是咄咄逼人:“你要不要脸?!”我还是头一回遇上这种事情,一时间有点儿愣神。那两个胖子见了,愈加恼怒起来。“你给我起来!”男胖子作势就来拉我,被我躲开了。“干什么?”我不咸不淡地说:“我坐在这里之前这个位子已经空了两个小时,学校规定的二十分钟你们不知道吗?”“老子他妈不知道!我告诉你,这个座位就是我女朋友的!看到那张报纸了没有?”男胖子指着桌上那张皱巴巴的报纸说:“你眼睛瞎啊!桌上有东西你看不见?!”“跟她废话干吗?”女胖子不悦地扭了扭酱缸腰:“让这个豆芽菜快滚!”“我要是不走呢?”我笑着不紧不慢地说。“少废话!我女朋友都在这儿坐了二十多天了,这个座位就是她的!”“她坐二十多天就是她的,那我在地球上活了二十多年,岂不是地球都是我的?”我抬起下巴说:“还不快跪下叫我球长。”“你别给脸不要脸!”女胖子瞪着我气势汹汹。“别,千万别给我脸,”我忙笑着摇手:“那么大一张我都没地儿放,怪腻的。”“你!你惹我们没好果子吃!”男胖子指着我的鼻子说。“谢谢,好果子坏果子我都不要,你们自己留着吃吧!看你们嘴里这么不干净一定是吃粪长大的,还是农家粪。怪不得催得这么肥,就是味道太差,一张嘴跟下水道似的。”我捏着鼻子说。“你,**——”两个胖子全身发抖地指着我,最后憋出来一句:“我们新闻系的人可不是好惹的!”“原来是新闻系的,”我恍然大悟:“连图书馆规定都不知道的新闻系,还真是难得。看的报纸还是去年的,你们还真是讲求时效性。”我指了指桌上的报纸说。那两个胖子气得浑身乱颤,如果换在平时,我会一声不响地走开,只是因为觉得无聊,没有精力浪费在吵架上。可是我这次偏偏不那么做,因为我要回归正常人的生活。“其实我正要离开,”我站起来笑着背上书包:“外面天气正好,我得去晒晒太阳,好好享受一下春天。这个位子让给你们,别那么生气。这件事就算我不对,我忘了这世上任何人都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位置,只有胖子没有春天。”我歪着嘴笑着走了出去,那两个胖子恨恨有声:“你等着!”出了图书馆,我脚步轻快地走到草坪上晒太阳,果然,恶作剧很能让人开心,难怪有的人那么喜欢恶作剧。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那两个新闻系的胖子从此对我怀恨在心。我自然是不会害怕的,反正我看似很充实,实则百无聊赖,刚好有这两个倒霉催的给我做消遣。于是几乎每天,我都会整蛊那两个家伙,除了逗嘴架就是用小石头瞄准了打,或者趁机冲上去推他们一下,他们根本追不上我,只能在原地暴跳如雷。这种情况持续了半个月左右,那两个被我弄得疲于应付,每每见了我就躲开,我也就歇了手。因为我不愿意欺负已经认输的人。一天,我和罗子她们准备去图书馆后面的三号教学楼上课,我们班的一个男生跟贪吃蛇开玩笑,从后面抢了她的包。贪吃蛇吆喝着追过去,我一眼看到贪吃蛇的衬衣扣子被丰满的胸部生生撑开,露出白花花一片,赶紧吼了一嗓子:“你站住!”只听稀里哗啦一片响,贪吃蛇和那男生都愣在了原地。我循声望去,只见新闻系那个男胖子摔倒在图书馆门前的台阶上,书本水杯都掉在地上,水杯摔碎了,里面的减肥茶水洒了一地。他一定是以为我那一嗓子是冲他喊的,惶急之下跌倒在地。我看他面色惨白,冷汗顺着额角滴滴答答流下来,知道他一定是扭伤了哪儿。尽管我之前没少捉弄过他,但看到这情形,第一个想法就是上去扶起他。谁想到看到我靠近,坐在地上的他立刻拼命向后退,嘴里还喊着:“你别过来!你别过来!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打我!”我一下子愣在原地,特别尴尬,一种羞耻感涌了上来,我小声对他说:“你别怕,我就是想把你扶起来。”可他太紧张了,根本不听我说什么,还是一个劲地后退道歉,我只好转身离开。“靠!你把那小胖怎么了?你这个禽兽!”罗子捣了我一下说:“早知道你是混**的。”“对,”我不否认:“我老大叫迟峰峰,是东北长白山的扛把子!”后来,听说那个胖子是脚踝骨折,因为他体重太重,只好休学回家修养,完全康复后才能上学,这就意味着他只能留级。对于这件事,我很愧疚,警告自己以后再不能搞过头的恶作剧。“这事不能算是莫笃的错,”李惜时说:“犯不着自责。”“自责这种事不是不想就不会有的,”我不同意他的话:“我或许不够明智,但不能麻木不仁。”“只能说你太善良,”他笑我:“换做是我就不会。”“你不善良吗?”我反问他,如果不是罗子在场我真想问他一句:你若不善良,为什么当初要替我去杀人?就算是有喜欢的成分在里面又何尝不存在怜悯?“奸情,啊不,李先生,”罗子忍不住插话:“我这人说话直,这些年终于逮着机会问你了,当初我们小牛筋那么黯然神伤是不是你害的?”“我哪有你说的那样?!”我反驳:“跟他没关系。”“那他妈是谁唱个歌都哭?!跟我泡什么蘑菇?打什么太极?”罗子瞪着小眼睛看着我:“我今天就想让他说清楚,好看看该不该把你嫁出去!”记得那年学校在四月份组织了一次卡啦OK大赛,罗子拔得头筹。果然东北女人的大嗓门不是盖的,罗子那不足一米六的身高把超难唱的《离歌》演绎得惊心动魄,真是应了那句“挫老婆高声”的俗话。当天。罗子拿着一千块奖金请我们几个去KTV又猛嗥了一晚上,我和原子弹抢了半晚上的麦克,倒不是我多愿意唱,而是原子弹跑调跑得太厉害,听她唱太折磨。原来她在宿舍里偶尔唱的那些红楼诗词也不在调上,我们都还以为她是故意为之,因为那些时候,都是在闹着玩儿,不正经是正常的。罗子不但好色,还很好酒,我们点了两打最便宜的啤酒。罗子一手拿麦克一手拿酒瓶,边喝边唱,举止豪放近于粗俗。
我乱着喝了几瓶啤酒,随意唱了几首歌,也都是原子弹点了,我抢过来唱的。直到唱到《千千阙歌》里那句“临行临别,才顿感哀伤的漂亮,原来全是你,令我的思忆漫长”,李惜时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我终于哽咽着唱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