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的汇报如同惊雷般,将众人炸得措手不及。
“公…公主?”
老夫人呆愣愣地转了转眼珠,脑海里却在飞快地思索着她如何跟公主攀上了关系。
这些年来,她虽摇身一变,从幽州一个小绣娘变成了邺都朱门里的贵妇人。但她却极少出门参加宴会,更别说见过公主。
“祖母,我们该出去迎接了。”这时,还是丹青最先回过神来。
闻言,老夫人机械地点了点头,道,“对!对!”
随后她又转身让风吟帮她瞧瞧自己的发丝可有凌乱,衣着可有不妥?
见她这般作态,丹青暗自失笑。
就在这时,堂外突然传来一声娇喝,遥遥就听见宝仪公主咬牙切齿的怒吼着“沈丹青!”
一听这来者不善的口气,沈丹汐顿时面露欢喜。
在书院时,她就知道宝仪公主跟自家五姐不对付。如今,不知是何事,竟让宝仪公主亲自寻上门来?
想到这里,沈丹汐率先迎了出去。
“公主吉祥。”屈膝见礼之后,她又柔声道,“五姐姐就在祖母这儿。不知公主寻她有何事?”
睥见她殷勤的模样,宝仪公主倒有些不屑。
沈五这妹妹真是跟她一点都不像,丞相之女竟如此奴颜婢膝,像什么话。
宝仪公主冷哼一声,并不答话,只是径直朝着慈安院的正堂走去。
热脸贴了个冷屁股,沈丹汐顿时面色通红。碍于对方的身份,她又不得发作,只好憋屈的跟在宝仪公主身后,一道入了正堂。
见两人一前一后、面色各异的走进来,丹青唇角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宝仪公主今天穿了一身绛红色的襦裙,踩着莹白色的莲花鞋,头顶金镶珠石蝴蝶簪,耳挂宝玉芙蓉铛,虽是家常打扮,却依旧贵气逼人。
被她明亮而犀利的目光一扫,老夫人顿时双腿一软,跪拜道,“老妇给公主请安,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老夫人这一出,惊得堂内鸦雀无声。
沈家二爷位及丞相,老夫人也跟着水涨船高,早早就被封为了一品诰命。见到公主,虽要行礼,却也无需行跪拜大礼。
只是如今祖母已匐在了地上,丹青不得不跟着她给公主行了一个大礼,以此来给祖母一个台阶下。
相府其他姑娘也是纷纷跪拜。
“免礼。”这时,宝仪公主嗓音稍稍缓和,惊讶的让众人起了身。
环视四周,她竟觉得这满屋子的人也就沈五能入得了她的眼。是故,宝仪公主再开口,就直接朝着丹青,“沈五,你为何迟迟不来书院?”
闻言,丹青稍稍皱眉。
她想了千万个缘由,却没想到宝仪公主竟是来问她为何不去书院。
先是将公主引去上座,又挥手命丫鬟奉茶,她这才站在公主一侧,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回公主,祖母让丹青在家休养几日。”
话罢,她余光就瞥见老夫人眉心一跳,面容紧张。
果然,老夫人诚惶诚恐的差点又要跪下身去,还好丹青连忙把她扶到了公主下首的位置落座,并解释道,“祖母年纪大了,不宜久站,还请公主见谅。”
接过丫鬟手中的茶盏,宝仪公主微微点了点头,倒是不在意她这举动。
这时,丹青没有想到老夫人竟顺势暗掐了自己一把。手臂吃痛,她连忙撤身至一旁。
眼前头发中散落着点点银灰的老夫人虽是她的祖母,却两世来未曾真心待过她一次。
既然如此,丹青也懒得为了维护她,而去想瞎话回宝仪公主的话,索性直接将她推了出来。
暗刮了一眼装傻充愣的五孙女,老夫人颤巍巍地答道,“回公主,小五她前晚回府时受了点伤,故而老妇才让她在家休养几日。”
“哦?”闻言,宝仪公主打量着一旁静静站立的丹青,怎么看都不觉得她有事。
只是,沈老夫人到底是长辈。
宝仪公主虽然蛮横,却也懂礼,是故并未反驳她,只是朝着丹青问道,“……沈五你现在身子可好些了?明日能否去书院?”
见一向与五姐针尖对麦芒的公主,竟如此关心五姐,沈丹汐差点没惊掉下巴。
只是瞥见宝仪公主眼中暗含的锋芒,她又突然想通了,怕是五姐待在家里,公主无法针对于她,这才不爽地找上门来。
想明白了这些,沈丹汐连忙抢在丹青之前答道,“多谢公主关心,我五姐身体肯定没问题。昨日她还去了侍郎府,跟唐侍郎习武。想必明日五姐定能去书院去。”
此言一出,她顿时察觉到一束想要吃人的目光。
沈丹汐骇然,转目望去,竟是祖母正恶狠狠的瞪着她。
“小六口无遮拦,还请公主不要放在心上。小五一个女儿家,哪会做什么舞刀弄枪之事。她不过就是去侍郎府上探望探望舅舅、舅母而已。”老夫人陪着笑脸,否定道。
“习武?”这时,宝仪公主并不看她俩,而是将目光投向丹青。
她以手撑腮,思索了片刻后,突然面露狂喜。
朝着丹青投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宝仪公主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轻咳一声,又道,“本公主先回宫了,希望明天能在书院见到你。”
“是。”丹青福身,点了点头。
这边,宝仪公主回宫后,直奔宣德殿,蹭到父皇身前,撒娇道,“父皇,父皇,儿臣想学武艺。”
桌案前,正专心致志批着折子的景泰帝闻言后,并未停下动作,只是头也不抬地说道,“阿宝想学,那就学吧。晚些父皇让昕阳给你寻个武艺师父。”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宝仪公主一把夺下父皇手中的毛笔,跺脚道,“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是想让邵厂公去书院教儿臣,顺便也教教沈五她们。沈五也很想学武呢。”
手中落了空,景泰帝也并未生气,索性合起折子,专心的跟女儿说起话来,“阿宝休得胡闹。东厂事务繁忙,怎能让昕阳日日与你混迹于书院之中,这岂不是埋没了他的才干?”
这时,恰巧先前得了传召的邵厂公入了殿内。
宝仪公主连忙拉着景泰帝的衣袖,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若是厂公愿意,父皇可会同意?”
对上宝仪写满祈求的小脸,景泰帝爽朗一笑,应了下来。随后又转头道,“昕阳,阿宝说她和上善都很想习武艺,问你是否愿做书院的武术夫子,此事你怎么看?”
“能为公主、县主效劳,乃臣之荣幸。”
厂公面色如常,音调一如既往的清冷,仿佛只是一个忠心臣子的听令行事,然而却无人看到一抹笑意从他眼底一划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