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等右等,两个多小时过去,路赣还是没有回到将军府,这个老不死在思考什么呢?非要背着我们不可?而且一去就是这么久?
“三哥,你把弹药装足了,我们走。”我不和滚老三商量了,而是直接命令。
“满的呢。”滚老三说:“就差没上引信。”在洞里的这些日子,滚老三也是随时枪不离手,打完一枪,立马就装好第二枪。
滚老三说的引信,实际上就是一小块火花片,放在火枪撞机的地方,一扣扳机就能引发枪管里的火药,从而发射出铁砂,这是火枪的一种特殊装置。而枪管里的火药和铁砂是事先装好的,在枪口放上一团棉花、或者是纸团堵住即可。
之前听了路远的介绍,其实我也担心那个奸细功法怪异,我不一定就是他的对手。估计路远想提醒我的就是这个,但是碍于我的自尊,他不敢说出来。
可是,我怎么忍心让黑丫跟着那个奸细走呢?就算黑丫不是我的初恋情人秀儿,我有怎么舍得一个舍生忘记就我的女仆?所以,这一趟怎么说也得去。
“路远,你练一遍你的那个什么冥阳神功给我看看?”我想,我们三个人加在一起,就不相信治不住那个奸细。
“冥阳神功?”路远纳闷地问我,他似乎不知道自己所发生的变化。
之前听老神仙说过,冥阳神功有两种功能,冥为阴功,能用寒气将人冻住;阳为火功,就能将对手烧死。更为诡异的是,练就冥阳神功,还可以幻化出无数影子参加战斗。要是路远这小子真的练成这门功法,管他邪门不邪门,反正用途大着呢。
我朝路远点点头,说:“你先跑几圈给我看看,暂时不要随便运力发掌。”老不死没在,我担心路远驾驭不住,反而伤了自己,严重点说还有可能会走火入魔。
路远就在大厅里跑了几圈,很遗憾,他幻化不出人影。
不管了,占个人头也行,就当他是之前普通的路远吧。
“走!”
我一声令下,就带着路远和滚老三,还有短角怪和贵子走出了将军府,出门之后还不忘将黑匣子放置好,关闭了将军府的大门。
在鬼道门口,我有召集阴兵叮嘱一番,让两百名阴兵把守住鬼道出口,进出都必须有指令才放行。然后我们三人两兽钻进鬼道,从岔道走了一公多里就来到了苦寒宫。
宫里寒气逼人,刺骨的冷,我和滚老三都忍不住哆嗦。但是路远却没事一般,可能是他练就了冥阳神功的缘故吧。想想,被夹在两根冰柱子里冻了两天一夜都没有死的人,这零下30度的冷气,对他来说不过就是小儿科了。
才离开几个小时,苦寒宫里似乎多了很多冰柱子,我正感到奇怪,突然发现有十多根冰柱子,正慢慢向我们移动过来。
不好,洞里有妖怪!
果然,等我定睛一看,那些冰柱子里都有一个黑呼呼的影子,也许里面困着的,就是和路远一样遭遇的人。
“短角怪!”我一声招呼,短角怪就游走到了我的面前。
“你喷火烧那些冰柱子试试,看看还能不能救活一两个人。”
短角怪摆好架势,就朝其中一根冰柱子喷出了火焰。苦寒宫里立即亮堂起来,红彤彤一片。其它远一点的冰柱子立即就钉住不动了。
趁这当口,我提着银抢靠近另外一根冰柱子,发现晶莹剔透的冰柱里,果真困着一个人,看上去还比较新鲜的一个人,没穿黑甲,也没穿红甲,只是依稀白衣,外加几道花纹。也就是说,这个人不是龙骠营的士兵,也不是黑甲军的士兵。
我再小心翼翼地走进几步,突然浑身一个激灵,差点没滑倒在地上。冰柱子里困着的那张脸,分明就是秀儿她妈:桂花嫂。只是和当初路远被困时的状况不太一样,桂花嫂的眼珠子没有转动,但却是睁着的,死死地盯着我看,似乎在向我求救。
桂花嫂,已经被冻成了一座真正的冰雕,成了一个活人化石。
“短角怪!短角怪,先别管那个,快过来喷这个。”
我语无伦次地大喊大叫,短角怪这才掉头过来,盯着困着桂花嫂的这根冰柱子喷火。
在红蓝相间的火焰中,冰柱子慢慢消融,桂花嫂越来越清晰。这个时候我才认真地看着冰柱子里的桂花嫂,她身上穿着的不再是破破烂烂的对襟衣服,脚上也不是那双没有鞋带了的解放鞋,而是一身古代装束。两个多月前凌乱不堪的长头发,现在高高地挽起了两个发髻,一袭白色的长衣,绣着很多好看的花纹。人靠衣装马靠鞍,再仔细一看她的面容,尽管有些苍老,却隐隐透着些许华贵之气,想必桂花嫂年轻的时候,也是像秀儿一样的漂亮。
桂花嫂怎么会出现在这黑蟒洞里?又是怎么被困在了苦寒宫的冰柱里的呢?鬼道有阴兵把守着,我不念咒语都闯不过去,桂花嫂更不可能通过。那么,啸天洞、路远洞……或者其它地方就有通往人间的通道了。
大约一刻钟,冰柱子就被短角怪的火焰融化掉了,只剩下一个桂花嫂的人形。之所以要花这么长的时间,一是冰柱子太过坚硬,第二是短角怪喷火很有讲究,既要消融冰柱,又不能伤人。所以短角怪得把握好火候,着实有些费劲。
短角怪刚一熄火,就见桂花嫂先是抖了一下脑袋,一些冰渣就掉了下来。接着再抖着几下身子,冰渣就哗啦啦的全部剥离。接下来,桂花嫂居然挪动了一小步。我不觉长长舒了一口气:桂花嫂还活着。
霎那间又转念一想:她不会也练就了冥阳神功吧?想起来又忍不住好笑:一个目不识丁、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太婆,也能跟着路远一起练功?
“桂花嫂!”我欣喜地大叫一声,就跑上前去准备抱着她,为她暖和一下被冰冻坏了的身子。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白影倏然飘到我的前面,力道之强劲,当即把我震得后退几步才站稳。定睛一看,站在我前面的,不就是路赣老不死的背影吗?
“老前辈……”我刚准备发问,路赣头也不回大叫一声:“将军后退,你们赶紧后退,趁她还没有完全复活……”
闻听此言,我们三个人瞬间被吓得差点就魂飞魄散。立即后退了十多米,一个个严阵以待。
站在远处一看,却发现桂花嫂又有一些不太像是桂花嫂。夜郎谷闵家寨的桂花嫂,弯腰驼背、一脸卑微、邋遢猥琐。而眼前的这个桂花嫂,却逐渐的洋溢这雍容华贵之气。
这时候的路赣,就定定地站在桂花嫂的面前,自言自语地说:“我就知道你不会走,也不会死的。说吧,已经一千九百年了,这恩恩怨怨也积压得太久了,太深了,你想怎么了结?”
天,一千九百年?难道这个桂花嫂……
桂花嫂突然筛糠似的浑身抖动一番,又摇了两下脑袋,然后居然就发出和桂花嫂完全不同的声音,既温柔婉转,却又十分凌厉。
“我等了一千九百年,你最终不也是复活了吗?一千九百年,我的灵魂已经托生了二十六次,但是我一直把自己的肉身凝固成一座冰雕,不也是为了等着他和你复活吗?一千九百年,他不来看我一眼,你也不来看我一眼啊。我和你仅仅一洞相隔,却远在天涯,你们都宁愿在宫外徘徊,也不进来看我一眼。路赣哥哥,你告诉,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桂花嫂说完,脸上滚下了泪珠。
“玉姼……”路赣轻轻地唤了一声,说:“不是哥哥不来看你,而是忠义难以两全。想当初,你要是不犯下那个大错,也不至于会被驱逐。我要不是为了就你,也不会害了将军。玉姼,其实我们都是龙骠营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