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路远已经平静下来,面色也逐渐恢复正常人的模样。一转身看见我,就急切地说:“师父,我看见你了,我看见你了。”
“不要急,你慢慢说。”经历了这场生死劫难,我对路远疼惜至极,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随口骂他了,尽管他说的话很是莫名其妙。
“师父,我真的看见那个你了。”路远边说边走过来,坐在我身边的藤条坐垫上。然后就向我们讲述两天前离开我之后的遭遇。
那天,我把路远送到了鬼道里,离出口也就几百米的距离,然后我就和贵子转身离开了。路远刚刚走出了几步,突然出现了状况。
昏暗的洞道里,突然站着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路远还以为是我和他闹着玩,悄悄跑到他的前面来吓他。
“师父,你搞什么鬼哦,你不是要去找璇子的吗?”路远对着眼前的“我”说,丝毫没有戒备。
那个男子嘻嘻哈哈地和路远说话:“老子还不是怕你撞鬼,所以就悄悄尾随在你的后面保护你。”说完指着旁边的一个岔道说:“走,我带你小子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男子的音容相貌,乃至说话的口气都和我极像。
然后那男子就把路远引往苦寒宫方向。一路上路远感到非常寒冷,但又不敢说话,就一直跟在男子的身后走进了苦寒宫。
刚刚一到宫里,路远突然就发现了端倪。
“哪里不对劲了?”我问道。
路远说:“我发现那个男子的后脑勺有一绺白头发,有小拇指那么一绺。我和师父朝夕相处了两个多月,同吃同睡,知道师父的后脑勺不可能突然冒出那么一绺白头发,于是就很好奇。”
“师父你等一下。”路远一边说一边就紧跑两步追上那名男子,然后就伸手去抓他的后脑勺。
男子一惊,掉头过来立即就朝路远拉开架势,厉声喝斥:“你要干什么?”就这么一个举动,路远突然醒悟了,这个男子不是他的师父我,闵啸天,而是从黑蟒洞里带走黑丫和何必的那个奸细。
“你能确定?”我嘴上问着,心里其实也是和路远同样的想法。
“能确定。”路远非常肯定地说:“第一,师父没有那么一拽白头发;第二,师父不可能突然对我如此戒备;第三,那个男子摆出的架势不像师父平常惯用的闵家拳……”
“嗯……你小子,嘿嘿,怎么突然就变得聪明起来了?”我朝他翘起了大拇指:“后来呢?”
后来,醒悟过来的路远就站在原地不动,心里很矛盾,既寻思着逃跑的办法,但是又不愿意放弃这个奸细。
男子似乎也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乐呵呵地说:“徒儿啊,我带你过来,就是让你见识见识这个洞里的冰雕,你不要大惊小怪的嘛。”
就这么一声“徒儿”,更加坚定了路远的判断。因为我平常称呼路远就只有三个称谓,一是直接叫名字,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特别是情况紧急、气氛严肃的时候。平常的情况,都是叫他兄弟。只有嘻嘻哈哈的时候才叫他为徒弟,但是从来没有喊过他为徒儿。特别是刚刚还剑拔弩张,瞬间就变得亲热无比,这不是我的风范。
心念一定,路远就决定瞅准机会逮住这名奸细。想着自己有一杆长枪,而且比男子还高出两厘米,哪方面都有胜算,于是就趁男子不备,突然从后面长枪一扫,就朝男子的下盘攻去。
不料男子头也不回,直接就腾身跳到五米半空,稳稳当当地直落下来,站在五米之外,看着路远冷笑一声:“小子,看不出你蛮聪明的嘛,告诉我,你是怎么识破的?”
“你这个奸细,居然敢冒充我师父?甚至还冤枉他……”路远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默念我教他的枪法。
“哈哈哈……”男子发出一串狂笑,说:“就你师父那点水平,连当我的徒弟都不够资格,小子,要不你叫我师父吧,你要是做了我的徒弟,洞里的财宝,世间的美女,保准让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洞里的财宝?”路远大吃一惊:莫非这奸细发现了龙宫附近的藏宝洞?还是有了当年龙骠营失踪的百吨黄金的线索。这样想着,路远更加坚定生擒男子的信念。只是,自己能有多大胜算呢?就凭刚刚对方那凌空一跃,估计师父也不一定耍得有他这么漂亮。
路远趁着男子狂笑不已的时机,一招“蛟龙搅海”,长枪就裹着一圈枪花朝男子的下盘攻了过去。路远太高估自己,不去攻男子的上盘,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搅穿了对方的胸膛,他不要死人。但是他却忘了男子刚刚的凌空腾跃。
就在男子刚要腾空的时候,路远瞬间又变化了招式,枪尖一挑,直接将一尺多长的枪刃上劈男子的两胯之间,这一招着实阴毒。不料男子反应迅速,居然双脚一绞,两只脚踝就夹住了枪刃。路远受力不住,枪刃那段就瞬间就掉落在地上,枪杆也随之脱手。
男子又一次稳稳当当的直落地面,在滑溜溜的冰块上弹跳自如,突然双膝一曲,扎了一个怪异的马步,然后双掌从臀部沿着腰身抹到胸前,随后就颤颤巍巍地推出了双掌,一股强大的气流就将路远硬生生推到了一根冰柱子上。男子突然大喝一声,双掌猛然击出,路远胸口一热,一口鲜血喷出,半边身子就将嵌进了冰柱子里。
只见男子走到另外一根冰柱子前面,双掌如法炮制,就将一根硕大的冰柱子硬生生整根移动过来,直接贴在路远的面前。然后就迈着阴阳八卦步伐,围着两根冰柱子转了一圈,双掌不断发力,很快就将两根冰柱子合二为一,路远就被困在硕大的冰柱当中。
也许是喝过龙穴吃过龙肉的缘故,加上身穿黑甲,被困在冰柱里的路远暂时没有被冻僵,意识也还比较清醒,甚至连呼吸也能正常维持。这也许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造化吧。
男子控制住了路远,于是就朝着冰窟的深处喊了两声:“秀儿,秀儿……”
“什么?”听到这里我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心里还是不愿意去相信:秀儿,真的和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在一起……
“走,你马上带我回去看看!”我猛地站起身来,顺手操起银抢。
“不,师父!”路远突然挡在我的前面,嗫嚅道:“师父,你……那人……”
“什么意思?快讲!”我两眼冒火。也许是男人天生的嫉妒心理,尽管心里早把梦琪当成了唯一的女人,但是……我不能让秀儿跟着这么一个奸细。秀儿在我的心中,还是那个纯纯的秀儿,她要找男人,起码也要找个和我差不多的,比我强的最好,反正不能比我太差,更不能和一个坏蛋在一起。
十六年前,秀儿是我的女人。十六年后的黑丫,还是一个愿意为我舍生忘死的女人,我怎么能让他跟一个奸细在一起?怎么能让一个奸细去亲吻她的小米牙?
我急促地喘着粗气,突然心生恶念:杀了那个男人。
路远被我的满脸凶光吓住了,后退一步,说:“你暂时不能去。”
我当即大怒,抬腿就是一脚,一边踢一边骂:“你够X的一点卵用都没有,冤枉还修炼了冥阳神功,就是修练不出胆子来,再啰嗦老子劈死你。”
然后转身盯着滚老三:“三哥,你和我去不?”我不是在商量,只想问一句滚老三。当然我也不是害怕,我只是需要有一个人见证。
“全凭将军吩咐。”滚老三还是怯怯弱弱的样子,又惹得我无名火气,怎么一个个都他妈的成了孬种,没有一点血气。
这个时候,路赣发话了,捋着一尺长的银须,慢条斯理地说:“将军稍安勿躁,这样吧,我们先理一下思路。刚刚呢,我的小孙子也说了,那人的功夫不算厉害,自然不是将军的对手,只是他的功夫很怪异,能够将两根冰柱融合在一起,结结实实的困住一个人,这功法……容我老不死的想想。”
说罢径直朝将军府门外走去,临出门,又转过身来对我说:“将军先别妄动,容我先想想。”
看着路赣高深莫测的样子,我就真的还不敢妄动了,静下来一想,那个奸细的功法的确非常怪异,我要是像路远一样被困在冰柱子里,不知道有没有路远的这般运气?阴错阳差的还练就了冥阳神功。
对了,路远之前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秀儿后来出现没有?”
“出现了。”路远说:“秀儿不像那个黑丫,像一个仙女一样,我也到她是不是师父……你以前的秀儿,反正我不认识。”
“大眼睛?”我问。
“大眼睛!”
“苹果脸?”
“嗯……是有点圆,但也不至于是苹果。”路远说。
“这只是一个比方。”我实在懒得跟这个笨蛋解释,接着问:“他们说了什么?”
路远的脸色又开始变得赤红起来,不会是像法功吧?练那个什么冥阳神功……
还好路远只是脸红而已,并没有其它举动,口气倒是有几分惊恐,声音也变得格外神秘:“师父,我跟你说哈,他们是想把我变成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