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是将军
读到这里我已经泣不成声,仰天长啸;“父亲……”洞府里立即回响着“父亲……父亲……亲……阴……”的共鸣声。
路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惊愕地呆在一旁不敢问话。
这本《闵氏家书》,就是我的父亲写下的,落款分明注明着父亲的名讳。我的父亲,我的大伯,他们就在这个洞里,有可能近在咫尺,也有可能远在天涯;有可能马上就看见他们,也有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
八年前,我在外省出差,突然接到父亲“去世”的噩耗,三天后赶回家,父亲却已经“入土为安”。关于父亲的死因,母亲只字不提,我和四个姐姐也不敢多问。
原来,我的父亲并没有死,他不过是跳下了出气洞。母亲有母亲的苦衷,就一直瞒着寨邻,甚至用一口空的棺材瞒着我们几个儿女。难怪据说当时母亲还花了一大笔托人打通了县里的关节让父亲“土葬”,因为一旦火化就要露馅。难怪据说出殡之前,母亲没有像按照老家的风俗,让几个姐姐开棺和父亲告别,在半夜的时候就安排八个人抬着棺材下葬了,等我赶回老家,看到的只是一冢低矮的坟茔……
原来我的父亲还活着,至少活到了这本家书中最后一页记录的时间:2013年3月25日。三年前,父亲应该是和龙骠营在这个洞里待过一阵,那么现在他们又去了哪里呢?
父亲啊,我就一直不相信您真的死了,我就一直认为您就像我小的时候那样,在和我玩“躲猫猫”的游戏。可是您为什么一躲就躲了八年,居然是躲在出气洞里面来了……我满世界找啊找啊,就是找不到?走在繁华的都市,即使出差到了外省,只要一闻到旱烟的味道,那刺鼻呛喉的味道,我突然觉得很香甜,仿佛就觉得您在我的身边。我就以为您还在和我玩躲猫猫游戏,最终忍不住对儿子的思念,穿越生死界限,幻化成另外一个老头的模样,降临到繁华的都市,偷偷的来见我……
原来,您就一直躲在出气洞里。但是这么多年来,我曾多少次站在出气洞边,多少起默默呼唤您,您为什么就不飘上洞来看我一眼呢?
原来,闵家一直定下规矩,不准任何人接近出气洞,就是担心会被闵仲老将军派人出来请进洞里去啊……
父亲啊……
稀里哗啦哭了十多分钟,我重新收拾好情绪,认真地观察这个洞府。横向的空间并不大,最宽的地方也就三几百个平方,但是纵深处却看不见尽头。洞壁上也有很多发光体,整个洞厅倒是很明亮。
我和路远在半壁洞里待了一个多小时,最终没有发现一个活物,也不再听到磬乐之声了。
我把父亲的笔记本揣好,“嚯”的一下子就从一丈多高的洞穴里飘了下来。我发觉我的身子又比前一阵轻盈了一些,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周才积蓄一小勺的琼浆也都给路远喝了。
“走,路远,带你去师公。”我大喝一声,就大踏步走在前面。
路远紧跑过来,诧异地问:“师公?你不是说师公已经去世八年了吗?”
我回头呵斥一声:“你懂个屁,跟着走就是了。”
但是在子墨洞里转了几圈,足足耽搁了半个小时,在半壁上又发现了不少洞穴,不过都是死洞,没有通往其它地方的洞口,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纵深处的尽头就是一个水潭,再也找不到出口了。我就感到纳闷了,之前不是有两只像白猴子一样的怪物从洞顶窜过吗?大大小小的洞穴我们已经找遍了,没有出路,它们又藏在哪里去了呢?
我盯着那个水潭,足有五百多个平方米大小,水面看不出有流动的迹象,水源来自哪里,又将流向哪里?这些都无法知道。再仔细一看,潭水分明是黑色的。对,就是黑色的。我从小就在跳蹬河里泡长大的,有底的水域,再深也是呈绿色的。而呈黑色的水域,就是深不见底。
这是一个无底潭。
但是,我要去找我的父亲。算起来,我的父亲今年已经七十五岁了,他中年得一子,虽然一直对我很凶,打我的时候手下毫不留情,但是现在想起来,这也是一种爱的方式。不能因为我是幺儿,是独子,就百般溺宠,那样教育出来的孩子是成不了大器的。
在这样的环境里,他老人家是经不起折腾的,我必须尽快找到他,说不定还能找到回到人间的通到。对了,还有秀儿。如果大伯和父亲都幸存的话,那么秀儿应该也不会有事的。
想到这里,我就脱下盔甲,放下银枪,扑通一声跳进了水潭之中,在潜入水下的瞬间,我就听到贵子发出了“嗷吽嗷吽”的叫声,似乎提醒我注意,或者是想要阻止我。但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从小就练就了“憋气功”,能在水底憋气五分钟时间。我也就只能坚持五分钟。以每五分钟为单位,我要冒出水面换一回气,然后再潜入水底。就这样重复了四4次,我还真的在离水面三米多深的潭壁上找到一个洞穴。于是我又冒出水面深吸一口气,然后就钻进了那个洞穴。
洞子有一米多宽两米来高,呈斜上坡状,我才游了七八米就钻出了水面,我摸索前行,确认前面就是可以通行的洞道。然后我有返身游了回来。
穿好盔甲的之后,贵子还在叫唤。贵子一般是不会这样“嗷吽嗷吽”地大叫的,除非是遇到危险或者紧急情况。我想,它应该是在呼唤同伴前来帮忙。可惜,它叫了半天,洞里只有它的回音,也不见哪个地方冒出蓝茵茵的“灯笼”。看来,子墨洞里应该是没有其它巨蟒的。
那么,只有靠我们自己了。我倒是没有问题,只是路远,从认识到现在就没有看见他游泳过,质感在我们用石块垒砌的水池里玩“狗刨骚”,典型的一个旱鸭子。
还好有贵子在。
全副武装之后,我就让路远伏在贵子的身上,我游在前面。一分钟不到就游到了洞口上面,马上就要潜入三米多深的水下。我对路远说:“没有关系的,就三米多一点点,你只要憋足气,可能就两分钟的时间就能钻出水面了。对了,你就试试我教你的憋气功,忍住两分钟。还有,注意你那杆破枪,要顺着拿,和贵子的身子保持一致,不要被洞口挡住了。”
路远抿着嘴巴,双手仅仅抱着贵子的身子,很有勇气地点着头。
仅仅一分多钟时间,我们就游出洞口的水面,由于时间较短,路远倒也无碍,不过还是被呛了几口水。
洞里黑黢黢的没有一丝光亮,又得靠贵子探路和水晶镜片照明。爬了几分钟的坡道,接下来就是长下坡。路远笨手笨脚的,一路上钢枪和盔甲碰得洞壁叮当作响,倒也增添了一些生气。
我默默的把一路行程由近到远记在心里:洞道——水潭——子墨洞(六号洞)——洞道(龙骠营转移秘道)——将军府——坡道(弯弯拐拐的很长)——龙宫(资源丰富的五号洞府)——悬崖(我们被巨蟒“挟持”下来的地方)——迷魂洞(遇到迷魂兽的四号洞厅)——洞道(遇到水豹子、和贵子相遇的地方)——水迷洞(突然被水淹没的三号洞)——洞道(返回是长上坡)——水晶洞(第一个出现发光体的二号洞厅)——洞道——九拐洞(第一次遭遇鳄鱼的一号洞厅)——洞道(返回是长上坡)——出洞口……
不管还能不能回到洛阳村的黑蟒洞口,但是将军府,我是必须回去的。
在黑暗的洞道里摸索着前行半个多小时,约摸走了两公里路,前面又出现了光亮。我还没有来得及兴奋,突然就听到一片金戈之声和厮杀之声。惊愕之后就是惊喜,毕竟有人了。
我拦下路远,跑到贵子的前面,拔开一束藤蔓,就见眼前有十多个半大孩子在打架,一拨人穿着黑色盔甲,一拨人穿着红色盔甲,有的使长枪,有的耍大刀,一招一式倒是像模像样的,只是力度不太够,杀伤力不强。看着两拨人难分难解,我一时技痒,竟然握紧长枪就冲了出去。
“啊……”这一声是我发出来的。刚刚全神贯注的看人打架,完全没有注意到前面竟然是绝壁,一脚踏空,我就坠落下去。
不过士别两个多月理当刮目相看,我坠到半空的时候,伸手就拽住一根藤蔓,稳住身子就跳下洞底,不过也就十来米高嘛,早知道我就不用去拽那根藤蔓了,丢人现眼的。
一抬头才发现,那群半大孩子,居然是在十米高空中厮杀。我当即惊呆了:这十米高空,我要腾飞上去都很艰难,更别说定身在空中打架了。
这些“人”又是什么怪物呢?
因为我的突然出现,厮杀双方暂时停手,双双飘下洞底。我这才把他们看清楚了:人倒是真的人,不过是怪人,一共有十四个,身高都不到一米五,还有更矮小的。每个人都留着银白色的长胡须,个子越矮的胡子就越长。一干人等就这么傻傻的看着我,似乎也把我当成怪人了。不过不到半分钟的时间。穿黑甲的那七个人突然丢下穿红甲的敌人,齐齐向我发起进攻。
我正需要检验一下自己在洞里练了半个多月的“绝世武功”,正好拿这些不知深浅的小矮人来试试手脚,但是要用凌空神掌伤了他们,似乎不好,于是银枪一舞,边念边打:
平刺眉心挑天灵,右旋后撩鬼神惊。
扫盖提橹旋风起,上破咽喉下断阴。
不过四招,七个人的兵器都被挑开了,有两个人被我横扫倒地,有三个人被我震开撞在洞壁上。我只是和他们玩玩而已,并没有伤人之心。七个小矮人败下阵来,知道遇到了高手,看看自己也没有怎么受伤,于是见好就收,一顿脚,竟然全都飞到了十米高空中,稳稳的攀在洞壁上。我不会飞,只好无奈地看着他们。他们不敢打,也只好在洞壁上看着我,一时间互相都拿对方没有办法。
穿红甲的人一看着阵势,知道自己这边占了上风,就准备腾上去攻击那手无寸铁的七个人。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凶残怪兽,暂且就饶了他们吧。于是我银枪一舞,腾上三米高就硬生生把红甲人截下,同样让每个人都丢了兵器。洞壁上的七个人一声怪叫,几个弹跳就消失了。
这时,穿红甲的七个人才仔细的盯着我看,足足看了半分钟,然后相互对望一眼,突然跪倒在我的面前,发出了古怪、但是还能听得懂的声音:“参见将军”!
要不是我拿枪杆杵地稳住身子,我就当即倒了下去,因为我吓着了:我怎么就成了将军了呢?而且这些怪人说的并不是普通话,而是标准的老家方言。
我突然想起了我经常做的那个梦,想起刚刚看过的两本《闵氏家书》。看来,这些人应该就是当年龙骠营的后人了。他们大概是看我穿了闵仲将军的这身黄金盔甲,误会了。但是,龙骠营是两千一百年前的事,这些人为什么到现在还保持着这身打扮?而且一个个都是矮子呢?
看着七个小矮人长跪不起,我哪敢承受,万一这些人都是活了两千多年的老怪物呢,不是折煞我了嘛。不过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我还需要镇定。于是我清了清嗓子,拿腔拿调地说:“尔等平身。”还像电视剧里的将军一样顺手挥了一下。
“喏!”七人齐齐回答,然后起身又整齐地站在我的面前,看着架势,这些人的确是有些年份了。
这时,贵子卷着路远从洞口飞了下来,七个人惊了一下,一看路远的打扮,再看看贵子,再看看我没有任何反应,于是都没有说话,不过个个面露喜色。
就着洞里的光亮,我认真审视一番眼前的这七个人,这身红甲应该是后来打造的,没有龙宫里发现的那批盔甲魁梧大气,兵器也短了许多。再看这些人,露在盔甲外面的脸和手,都是白得透明透亮的,眼睛也不是那么黑白分明,看上去有些浑浊,像患了白内障一般,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膜。
就在我沉默的时候,为首的一人又再次跪拜,突然就哭泣起来:“不知将军安在,未曾效忠左右,末将路骄剑有罪,将军啊……”一声悲鸣,另外的六个人又齐刷刷的跪下,一道哭泣起来,把我惹得一番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