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估摸着路老仙他们已经忙活完毕,我才返回之前的战场。心里又是一番悲凉:昔日几缕炊烟缭绕,树荫下草屋静谧,偶尔人头晃动,几声唱歌荡漾的桃园村,就这样变成了一个硝烟弥漫的战场,就这样变成了劫难之后的废墟。
杨玉贵跑过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禀将军,属下等按照将军吩咐,已将黑甲军俘虏109人打傻打残,215人废掉了武功。”
我点点头,抬手示意杨玉贵起身。
路老仙跑过来,仰头问我:“将军,这些俘虏怎么处置?”
我看见何非然已经清醒过来,还在地上痛苦地蜷曲着身子。于是上前将其扶起,说:“何将军,要是没有战争多好,将如我们不是在这个洞府相遇,不再这样的场合交手,或许我们还能成为朋友。”
何非然虽然武功尽失,但是虎死不倒威,依然一脸怒气,恶狠狠地说:“成王败寇,何须多言。”
“唉……”我长叹一声,站起身来说:“何将军要是这样想的话,就枉费了闵某的一番心血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活了一千多年都悟不出的道理,仅仅靠我几句话就能点化,的确闵某有点高抬自己了。何须多言,也对!何须多言呢?”
回头吩咐杨玉贵:“杨队长,你带几个弟兄,去做一个简易的担架过来。”
杨玉贵答应一声,带着人下去了。
20多分钟之后,杨玉贵等人就抬来了一个用树杆和藤条做成的简易担架。我对黑甲军俘虏们说:“各位,你们派几个强壮一点的兄弟过来,抬走你们的将军,他估计一年半载都是不能下地的了。”
一瞬间,就有几十个还能勉强走路的士兵,用双手撑着腰部,很是艰难走了过来,大概这些人都只是被废掉了武功,并没有怎么损伤身体。大家协力,勉强将何非然弄上了担架。
我挥了挥手说:“你们走吧。”
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将军。”最先说话的是路老仙。眼前龙骠营的将士中,只有路老仙和我有过交情,不用下跪,说话也比较自然。
“嗯!”我答应了一声,等着他的的下文。
路老仙把我拉到一边,小声说:“将军就这样放走了他们,万一营首知道了,怕是对将军……”
我摆摆手,说:“怕什么呢?我在营首的眼里,本身就是一个奸细。”
说起来我真是小心眼。不过想着当初大伯一心想要置我于死地的架势,心里既气愤又悲凉。
路老仙眨巴了几下眼睛,最后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我转身面对黑甲军几百名俘虏,大声说:“历来两军交战,都是不斩来使,不杀俘虏。既然你们都投降了,武功也被废掉,我希望你们牢牢记住,这就是战争带来的恶果。而这场战场,完全是犹豫你妈侵犯导致的,也就是说,你们这叫自食其果。而且还给我们桃源村带来了击打的灾难,军民伤亡过半,家园尽毁。我之所以留住你们的性命,第一是我没有权力剥夺你们的生命;第二,是希望能通过你们能警醒火龙洞的黑甲军弟兄。战争是一场双输的博弈,永远没有赢家。好了,你们赶紧走吧。趁着龙骠营的统帅还没有赶过来。”
三百多名俘虏立即开始骚动,八个士兵从两侧抬着担架上的何非然,迈着吃力的步伐开始行动。
杜旭阳带着之前的那几个士兵突然走了过来,朝我一抱拳,表情复杂地说:“闵将军不仅武功高强,而且深明大义,血雨腥风两千年的夜郎谷,看来是要变天了。咱们后会有期。”
我抱拳答礼:“希望不是在战场上,保重!”
黑压压的三百多名俘虏,迈着沮丧的脚步缓缓走到忠烈冢旁边,突然就停了下来。
我突然明白,黑甲军就是从忠烈冢左侧三十米高岩壁上的洞穴里,突袭桃源村的,之前我们也是从那里下来的,不过我们走的是近道。
三十米高的岩壁,这帮残废肯定是无法上去的了,何况还抬着何非然这个废人,带着一百多名傻子。
“杨玉贵,赶紧搭一个梯子,将这帮人送走。”
我一声令下,杨玉贵不敢怠慢,立即带人用树杆和藤条搭建梯子。
半个小时之后,三架简易云梯就绑定完毕,俘虏们吃力地朝岩壁攀爬上去。我伸手将何非然夹在腋下,三次腾跃就纵身到了洞口。
足足过了一个多小时,三百多名俘虏才全部爬到了岩壁上的洞口,蚂蚁一般钻进了洞道。
我和滚老三直接将黑甲军送出了三百米之外,等俘虏全部走完,就使出炫龙神掌第七重,对着十米外的洞壁一通“轰炸”。
直到击出了第八掌,洞道才瞬间坍塌下来。我又退后二十米,继续对着洞道“轰炸”。足足花了半个小时,才将三十米的洞道堵塞封闭。
我还留着之前我们从树洞过来的那条近道。柳月湾,我有空会去看看。
记得以前何必说过,黑甲军全体将士也就千人,这次算是举全军之力倾巢出动偷袭桃源村,大有一举剿灭龙骠营的意图。在我们赶来增援之前,龙骠营的两百多名将士殊死抗敌,竟然消灭敌军三百来人。我和十二勇士以及十二星座,又消灭了三百多人,现在剩下的三百多名俘虏都被打傻打残,火龙洞的黑甲军从此不足为患。即使不封闭这条通道,估计黑甲军几十年之内也不敢再来骚扰。
等我从洞口跳下忠烈冢的时候,突然看见路远搀扶着父亲站在队伍前面,所有人都不敢言语,神情紧张地看着我。
我紧跑两步到了父亲面前,双膝跪地,欣喜若狂:“爸爸,您能走动了吗?”
父亲冷着脸不说话,突然抬手给了我一巴掌,竟然没有什么力道,一点都不觉得疼。
父亲怒斥道:“你竟敢擅自做主放虎归山?”
滚老三倏然闪身到我面前,怒视父亲。
我伸手揽开滚老三,对父亲说:“孩儿是擅自做主,但不是放虎归山。”
父亲咳嗽两声,想发火也力不从心,痛心疾首地说:“龙骠营死了那么多兄弟,你居然放走了敌人。”
我站起身来,和父亲将讲起了道理:“龙骠营死了这么多兄弟,大家都感到悲痛和伤心,是不是?龙骠营的人是人,黑甲军的人就不是人了吗?我把他们都杀完了,他们的亲人不是也一样伤心吗?”
突然觉得不该用这样的口气和父亲说话。虽然和父亲吵架,在十多年前是很频繁的事情,父亲逼我练武,叫我一定要考武校,我都是用这样的口气和父亲据理力争。但是,我的父亲已经“去世”了八年。我寻遍整个世界,才在八年之后找到他,而且还是在这个离地面五公里之多的洞府里。父亲为了抱保全我,才甘愿抛弃别子被大伯骗到了黑蟒洞,过着暗无天日,没有烟酒,也没有女人的日子。我怎么能对父亲这样说话呢?
我当即又跪倒在地,泪眼婆娑地说:“爸爸,当初你和妈妈不是教育我说,做人要有善念,做事要有慧心吗?孩儿这样做,都是秉承父母的教育……”
“唉……”父亲长叹一声,摇摇头,用手势示意我起身。
我爬起身来,拉过父亲空着的另外一只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和路远小心翼翼地搀扶这父亲走到旁边,让父亲坐在一块石墩上。然后我就蹲在父亲的面前,将手放在父亲的膝盖上,就像儿时一样。
我说:“爸爸,其实您也没必要担心什么,那些俘虏全都被打傻打残了,武功尽失,已经不足为患,放走他们,就跟放走夜郎谷里的野鸡野兔一样,也算是一种放生,是一种行善积德的事情……”
“贵子啊……”父亲突然满脸忧虑,压低声音说:“你不知道,火龙洞那边有许多我们不知道的神丹妙药,你光是把他们打残打傻,没用!我估摸着,不出半年时间,他们就能恢复功力了。幺儿啊,你一念之差,却给龙骠营留下了极大的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