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什么,我话还没有说完。”
我淡然地对路老仙说了一句,然后转身又对俘虏们说:“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两条路供你们选择,要么被打傻,而且也废掉武功,就像刚刚的那二十六个人一样。”
我侧头一看,被路老仙他们打傻的二十六个俘虏已经醒了过来,一个个傻乎乎地憨笑着,蹲在地上玩石子。
我又指着瘫软在地上还没有醒过来的何非然,说:“要么像他那样,被彻底打残,筋脉尽断。”
俘虏群里一阵喧哗,很多人顿时不安分起来。
“十二星座”我大吼一声。
“在。”曼妙等人在我面前一字排开。
“布阵。”
我一声令下,天煞七星阵和五梅幻灭阵同时摆开,团团罡气在五米空中铺开方圆百米的距离,像一张大网将俘虏阵营完全罩住。英子、兰翘、紫若等五名女子,鬼魅一般在俘虏们的头顶飘荡着。
想逃,想垂死挣扎,那都只是梦想。
俘虏阵营暂时安静下来。我知道他们很无奈。
我将银抢递给守在身边刚滚老三,然后缓步上前,隔着蓝雾一般的罡气对俘虏们说:“我知道你们当中,大多是上百岁、甚至还有上千岁的老人,从我的本性来说,都应该尊称你们一声老人家,老前辈,甚至是老英雄了。各为其主也罢,两军对垒也罢,这些道理我都懂。但是,我不知道你们当中,有哪些人是以杀人为乐趣的屠夫,就像你们的统帅何非然这样。即便这样,我都饶他不死了,你们还想咋的?”
我感到一阵莫名的伤感,语气又有点忧伤:“你们知不知道,现在是2016年,今天是农历的五月端午。夜郎谷上面的人间,是国泰民安的和谐社会,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饭吃,人人有房住。不管你们来自西汉,还是唐宋元明清、乃至是当今社会的人,但是都是炎黄子孙。你们所尊崇、所效忠的的西汉王朝,新朝皇帝,那都是非常遥远的历史故事了。现在已经没有了皇帝,没有了宫廷,从上到下人人平等,讲究的是民主法治和谐。唉……就像开政协大会一样,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听懂。但是有一个简单的道理你们应该懂:那就是,黑甲军也罢,龙骠营也罢,苗族也罢,仡佬族也罢,我们原本都是一家人,不要在这个洞里打打杀杀的了。黑蟒洞、火龙洞、清风峡、柳月湾,这些地方都可以开发旅游。好,就算要保持原始生态,暂且不提旅游开发,但是你们这样折腾下去,夜郎谷就是腥风血雨了,早晚能要变成一片废墟,或者是一个个魔窟。你们看看,今天这里死了多少人?谁得罪你们了?招你惹你了吗?你们有什么权利剥夺别人的生命?”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倒是有不少俘虏面露愧色,纷纷低下了头。
“所以,我也没有权利剥夺你们的生命。但是……”我加重语气,大声说:“为了防止你们再剥夺别人的生命,我必须只给你们两条路走,要么变傻,要么变残!”
“闵将军。”说话的是白须老者,也就是五个抗议者之一,只见他伸手试图拨开架在脖子上的两把刀片,仰起头大声说:“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老朽活了一百六十岁,读过《四书五经》,背过《孙子兵法》,今天才算是真正开窍,将军刚才一席话,天下之大,无为而治,根基于道,以德化民。闵将军心系苍生,原本也是老朽之夙愿。多的不说了,老朽愿意自废武功。”
说罢身影一闪,硬生生从两把斩马刀之下脱身而出,迅速一招反手擒拿,就将右边士兵的斩马刀夺在手里,然后抬手一刀,就要砍向左手腕处的经脉。
老头子的这番功夫,若不是迫于形势,估计三五个人也很难控制住他。
我稍微运力,抬手一掌弹出,当即将他手中的斩马刀击飞,整个人也被震翻在地。两名士兵又提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疾步上前,扶起老头,问:“先生贵姓?”
老头子面无惧色,但是有红晕,连声说:“惭愧惭愧,老朽杜旭阳。”
“杜老先生一番话,也给闵某上了一课。天下之大,无为而治,根基于道,以德化民……说得真好。”话题一转问道:“敢问杜老先生,刚刚在桃源村可曾杀人?”
“没有!”杜旭阳抬起头来,似乎还有点理直气壮的模样。
我背着手走了几步,回头又问:“可曾伤人?”
“打伤八个士兵,无一人是村民。”
“好。你厉害!”这话倒是真心的。
随后又问:“你是怎么伤人的?”
“只打中枢穴位,废掉武功。”
“杨玉贵。”我抬头大喊一声。
“在,将军。”
“赶快查一下,我们有多少人只是中枢穴位受伤的。”
杨玉贵抱拳答道:“之前已经查过,有十个,算是轻伤,现在都能勉强走动了,不过……武功已经被废掉了。”
“好!”我当即一声大喝,众人莫名其妙之际。我突然转身,一拳朝杜旭阳的后腰中枢穴位击出。
杜旭阳身子颤抖了一下,当即扑倒在地。
“你们两个。”我对还拿着斩马刀傻愣愣站着的两名龙骠营士兵说:“赶快将杜老先生扶下去,找个地方让他躺好休息。”
两人就认真地将杜旭阳架了起来,拖往其它地方。
耷拉着下半截身子的杜旭阳,突然从两命士兵的肩膀上抬起头来,朝着我惨然地笑了一下。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自言自语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回过头来吩咐路老仙他们:“对其他俘虏逐一审问,但凡杀人者以及敢反抗者,一律打傻打残,其余人等全部废掉武功。”
然后转身离开。
如此残忍的场面,不看也罢。
滚老三抱着我的长枪如影随形。
我到村子里转了一圈,遍地都是残垣断壁。五月端阳这一战,虽说以我们赶来救援、打败火龙洞黑甲军为结局,但是桃源村已经大伤元气。心里甚是悲凉,不知道明年的五月端阳,我能不能在桃源村里,组织剩下的军民,好好的包一次粽子,尝一尝人间久违了的味道。
当我转到断魂崖的时候,前面摆放着九具已经能够被烧焦了的巨蟒尸体,肥硕而又残缺的蟒身上,还有油脂哧哧燃着余火。旁边的两条火甲龙,四分五裂的躯干上插满了刀枪剑戟,早已气绝。三十多名龙骠营将士,横七竖八躺在血水当中,有的是几百岁的老人,有的还是十七八岁的孩子。许多人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我拼命的强迫自己不要去看,不要去想。我怕自己会瞬间反悔,飞身回去几掌“炸”死三百名黑甲军俘虏。
其实,我之前对黑甲军俘虏说的那番话,的确是我的肺腑之言。两千年前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说起来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再说,我一个现代人,又该如何去评判这其中的是是非非呢?各为其主,各自为信仰浴血奋战,其实他们都是英雄。当然,除了那部分屠杀手无寸铁村民的屠夫之外。
黑甲军,龙骠营,我不知道他们谁能代表正义?而我之所以和黑甲军为敌,无非是我也姓闵而已;无非是我的大伯和父亲,都在桃源村龙骠营这边。
龙骠营是人,黑甲军也是人,谁死在我的面前,我都难免悲伤,谁胜谁负,都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不管怎样,我是不想再杀人了。我之所以要把黑甲军俘虏打残打傻,目的就是为了今后的夜郎谷不再有战争,或者,少一些战争。希望我的这份善念,能感化一部分黑甲军;希望这份仁慈,能化解两拨人、或许是几拨人的纷争。
我只想洞府安宁,人间安宁,世界大同!尽管这只是一个非常愚蠢的理想。
我站在断魂崖边上,对面是桃源村,消炎还未散尽。眼前却是一道五十多米宽的深渊。
我俯身朝下看去,断魂崖下深不见底。我敞开衣襟,无数道金光汇聚,直射到一百多米之下的岩壁。不知道下面还有没有另外一番世界?还有没有什么人?那里究竟有没有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