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里没有丝毫光亮,在灰暗中摸索着走出一百多米,眼前就是一片漆黑。真不知道璇子、路远和戴丹石是怎么进去的,难道他们带有探照灯?想起来根本不可能,虽说这个蚩尤寨也算是一个寨子,但是就巴掌那么大一块,孤零零的在这个离地面六公里深的地缝里,苗民不可能发电,也不可能在哪里找到电池之类的电源。
整个寨子除了火石,再没有光源和火源。
越往深处,就越发黑得恐怖,我只好用枪杆当成“导盲杖”,一点一点地试探着前面慢慢摸索,根本就不知道前面会不会突然有一块石头,或者有一滩积水。就算前面一米之外有人,我也看不清楚。
不过,要真是前面有人,估计在几十米之外我都能感受到的,主要是洞里实在太寂静,除了偶尔的滴水声,就只有我的呼吸和脚步声。
我突然觉得,黑暗比死亡还更让人恐怖。
既然什么都看不见,我干脆就闭上了眼睛,靠着枪杆一点一点的在前面的地上探索,走一步算一步了。
突然一个不小心,身子撞上了一块钟乳石,腰间的铃铛叮当作响。我这才想起,我可以用这个母子铃寻找璇子的啊……
于是我把铃铛握在手上,嘴里念着:“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可是念了好一阵,铃铛也没有发出回应。是璇子的铃铛感应不到呢?还是她不愿意过来找我?
没办法,还得继续前行。
跌跌撞撞、摸爬滚打地折腾了一个小时,估计也才走出不到两公里。洞里伸手连指甲都看见,寂静得恐怖。我已经该找不着南北,突然很想唱歌。
于是我就用用枪杆一边在前面探索,一边敲击着地面,伴着叮叮当当的我就唱了起来:
山风凉,秋草黄,莽莽天际思故乡。
将军泪,家国殇,豪情热血付衷肠。
遗恨长安挥长剑,身陷南蛮舞银枪。
挥长剑,舞银枪,长歌一阕泪残阳……
这是我梦里的长歌,两千年前闵仲将军当年南迁夜郎谷的时候编的歌曲,苍凉而旷远。
唱着唱着,胆子没壮上,我越发感觉害怕,因为歌声撞击着深邃的洞壁,仿佛有很多人在合唱。
于是我就停了下来,不敢再唱。
不对!我足足已经停歇了一分多钟,歌声音为什么还在洞里回响?
天啦……洞里有人在唱歌,唱着我梦里的长歌:
长歌一阕,拭泪遥望故乡月,
长歌一阕,夜半马嘶旌幡猎。
长歌一阕,秋风不拂英雄血,
长歌一阕,壮志未酬身不灭。
长歌一阕,长歌一阕……
我想转身往回跑。
突然,我想起了我是黑蟒洞里桃源村龙骠营的少将军!虽说没有了金甲,但是银抢还在,我人还在,将军的精神还在!我怎么能跑回去呢?
“嗨……”我突然大吼一声:“是谁在唱歌啊,路远,戴丹石,璇子……是不是你们?”
歌声嘎然而止。
我懊恼不已,当即将枪杆狠狠的杵在地上,枪杆末端的尖锐部位重重地砸在有些湿润的沙石地上,突然就冒出一丝火星。
火星一闪,随即就听到“噗噗”声响,火星就沿着两边洞壁乱窜,须曳之间,洞壁半腰一米多高的地方,每隔三四米就有灰黄的火苗闪烁,洞里也就有了光亮。
或许,这个洞里蓄满了很多硫磺,我刚刚太过用力,将硫磺砸出了火星,因而引然了洞壁上的易燃物。
也不对啊,这些火苗似乎很有规律,就像是谁刻意放置在洞壁上的灯盏,每隔三四米就有一盏灯光。
我侧头一看,冒出火苗的地方却什么也没有,火苗就凭空在岩壁上燃烧着。
不管了,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有了光亮,我就很本能地回头一看,突然被吓了一大跳,来路上零零星星撒落着很多支离破碎的尸骨,看不出是人的,还是动物的。
再看前面,朦胧的光亮里,有无数白影在飘忽,莫非?
我顿时心里一惊,又本能地一摸内衣,抓住路赣的那一绺须发。然后壮着胆子继续慢慢往前走。
越往深处,洞里的白影不是在飘忽,而是在弥漫了,“嗖嗖嗖”地在我四周穿梭。我知道,该来的来了。戴三公和张五爷他们之前就告诉过我的。
不就是阴兵吗?想想一个月之前,我在黑蟒洞的时候,还亲自指挥过一百名阴兵作战呢,那可是当年龙骠营的英灵,个个骁勇善战。
一想起在黑蟒洞的生生死死,我突然就不再有半点恐惧。毕竟,我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这梭嘎洞的阴兵,我到是想领教领教。
当然,先礼后兵是必须的。
我把枪杆夹在腋下,腾出双手一抱拳,朗声说:“各位前辈,闵某有要事在身,借贵……洞府一过,多有叨扰,请各位前辈见谅,等闵某找到了朋友,一定多烧一些……”突然卡壳,这清风峡蚩尤寨,包括桃源村,都不可能有纸钱,于是急忙改口:“一定……不再让人再来打扰各位了。”
白影还是交错着在洞道里穿梭,没有离开的意思,也不现身。
渐渐的我有点火,就想着召唤黑蟒洞里的阴兵来对付这里的阴兵。转念一想,要是两拨阴兵在这里大战,我又得到什么好处?毕竟,按照戴三公和张五爷的说法,这些阴兵要么就是当年蚩尤安置在这里守护蚩尤杖的,要么就是蚩尤寨的历代寨佬,都是不好得罪的。
蚩尤杖……
我突然想起,既然阴兵在这里集结不散,那么,蚩尤杖应该就在附近了。可是,路远、璇子和戴丹石他们呢?既然有阴兵在这里把守,他们难道能顺利通过?还有之前的贾一夫和戴寨佬,他们倒是不会有事,都知道通关密码,但是这些人又会去了哪里呢?
或许,再往前走,梭嘎洞就不会再是这么简单的洞道了。
既然阴兵不散,就只是这般飘忽缭绕,我倒也不怕,我堂堂一个大活人,还怕几道影子?传出去我自己都会笑话。
这样想着,我就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好不容易有了光亮,没必要在和这些影子纠缠耽误时间,我得加紧一些,尽快追上璇子他们。
走着走着,突然感觉自己不像是踩在地上,而是飘忽在空中一般,速度也越来越快,奇怪了,我并没有使上轻功啊,毕竟洞道过于狭窄。
低头一看:呵呵,原来地上有很多白影,正托着我往前面赶。
既然有这等好事,我干脆就站定身子懒得迈开脚步了,任由这些阴兵托着我跑,我反而省力。
速度越来越快,我不费丝毫力气就如履云端一般,感觉非常好玩。心里不觉又埋怨起短角怪和贵子,自从我和贾一夫杠上之后,就不见这俩家伙的影子了,也不知道它们去了什么地方?一点组织纪律都没有。
前面的洞道越来越宽了,在深入一百多米,居然就出现了很大的洞厅。
夜郎谷里的溶洞千奇百怪,梭嘎洞里有再大的洞厅我也不会觉得稀奇。唯一担心的是,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怪兽,或者什么“神秘部队”。千万不要撞上了黑甲军啊,何非然的剑法和火龙阴绵掌实在太厉害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莫非如此,我暗自笑笑。
心情一好,我索性又唱起歌来:
山风凉,秋草黄,莽莽天际思故乡。
将军泪,家国殇,豪情热血付衷肠。
遗恨长安挥长剑,身陷南蛮舞银枪。
挥长剑,舞银枪,长歌一阕泪残阳……
洞府越发宽敞,怪石嶙峋之间,逐渐出现了迷离的光亮。我像身处一个天然的录音棚,歌声撞击着洞壁,煞是好听。
阴兵的速度也越发加快了。
我就感到奇怪了,按照戴三公和张五爷的说法,这梭嘎洞里的阴兵,人人谈之色变,就连蚩尤寨寨佬要经过,都还要报出通关密码才行呢。可是现在,这些阴兵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呢?反而像抬八抬大轿一样的拖着我飞奔。
莫非,我刚刚唱的歌,就是通关密码?
转眼之间,我就被白影们托到了一座宫殿一般的洞府里。
白影瞬间散去。
我环顾洞府,应该不低于五百平方,有点像一个将军帐一般。我所在的位置,应该就是主席台了,一个石椅子,一张石桌子;台下宽敞的两边,还摆放着两排石椅子。
我有点茫然,有点晕乎,说白了就是不明就里、不知所措。
我犹犹豫豫,最终还是在石椅子上坐了下来。这一坐不打紧,整个洞厅立即出现了巨大的变化。
倏然间,洞厅里明晃晃的一片,而且越来越亮堂。定睛一看,就在我对面洞壁顶端,有一个物件正徐徐升起来。光,就是那个物件发出的。
紧接着,一个声音在洞厅里突然想起,当即让我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