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哧”的吸了一口冷气,在椅子上挪了一下身子,倾向前问:“三公,此话怎讲?”
三公抬头望着房顶,说:“这蚩尤杖当年陪伴着蚩尤先祖南征北战,早已凝聚力天地精华,神力无限,能撼天地,转乾坤。夜郎谷能有今天的太平,全靠蚩尤杖在梭嘎洞撑着。打个比方,这片土地将就像一栋房子,或者是一张床,那根蚩尤杖就是房子上和床上的楔子,房子和床之所以能稳固,就全靠这楔子来固定和支撑。一旦贾一夫那恶徒把蚩尤杖抽出来,整个夜郎谷就会地动山摇,山将不山、谷将不谷、洞将不洞,夜郎谷的这一片天地,怕是不复存在了。”
我挠了挠脑袋,又吸了一口冷气,说:“也就是说,一旦蚩尤杖被动过,夜郎谷又要塌陷了,是不是这样?”
“对!简单说来就是这个意思。”
难怪,梭嘎洞会被列为禁地;难怪,戴玉轩不管里面有怎样的凶险,坚持一定要进去追捕贾一夫。
“但是,梭嘎洞既然是这么重要的地方,蚩尤寨为什么不做好防范措施呢?只是在洞口随随便便的设置了两扇木门,就凭蚩尤寨村民的伸手,估计五六岁的小孩都能将门锁打开。”
不等三公发话,张五爷就抢着回答:“闵将军有所不知,在我们蚩尤寨,但凡是禁令就不会有谁去违抗,不要说还有两扇木门,就是洞口敞开着,也不会有人擅闯进去。再说,梭嘎洞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进去的,就算进得去,估计也没有命活着出来。”
“难道……里面有古怪?”
“自然是有古怪。”三公说:“当然我们也只是听说的,蚩尤寨也没有人会去以身试法,或者说是以身犯险。据说啊,当年蚩尤先祖转战到夜郎谷,插下蚩尤杖的时候,就在梭嘎洞里布置了很多阴兵……”
“阴兵?”我不自觉捋了捋栓在内衣扣眼上的那一缕须发,那是路赣送给我使唤阴兵的法宝。
“对。”张五爷说:“这些阴兵就把守在梭嘎洞里,保护着蚩尤杖,但凡经过周边的生灵,都会被阴兵捉住,喋血噬骨,无一幸免。”
“那么,刚刚你们不是说过,蚩尤寨的历代寨佬都钻进洞里面去……”
“不错。”三公说:“我们的历代寨佬是全都在洞里圆寂,圣骨也都存放在在梭嘎洞里,而且灵魂也都变成了阴兵。”
“不对。”我想起了一件事:“你们刚刚还说,只有正副寨佬才可以钻进去,钻进去并不一定就为了死在里面吧。戴寨佬刚刚也说过,他曾经进去过,还到了两千米的地方。那么,他又是怎么出来的呢?”
“这个……”三公犹豫了一下。
“哎呀,闵将军也不是外人,我就告诉你吧,要钻进梭嘎洞,必须懂得阴兵的通关密码。不过说了也是白说,除了寨佬之外,没有人知道通关密码。”
“哦……”我应和了一句,陷入深思。
这夜郎谷里,原来藏着此番秘密。那么,蚩尤寨所有族民的使命,是不是就为了保护这根蚩尤杖呢?他们在这里生活了一千九百多年,为什么只有现在的五十个人?而且还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人。闵仲将军当年坠洞的十七个人,百十年时间就繁衍到上百人,而且洞中生存条件那么艰苦。相比之下,这蚩尤寨大抵和人间无异,无非就是没有现代化的设施而已。这里族民的繁衍,应该比黑蟒洞乃至火龙的更加昌盛才对。
我们几个人就在祠堂里等了两天两夜,倦了了伏在桌案上小睡一会儿,饿了有菊花他们送来饭菜。
第三天天刚亮,璇子就坐不住了,亲自跑到洞口守着。熬到天色黑尽,戴寨佬还是没有出来。
“都散了吧。”三公悲伤地说:“寨佬估计有事情耽搁了,大家切莫担心,我们回去再等等看,这里的守卫,就暂时先撤了,不过你们每隔一个时辰,就要来洞口查看一遍。”
璇子跪在洞口哭得死去活来,看得我一阵阵揪心。一旁的路远,则紧紧的摇着嘴唇,满脸赤红。
三公说,等到明天就召开蚩尤寨大会,宣布璇子为蚩尤寨寨佬。
大约晚上九点钟的时候,菊花来报:璇子不见了。
过了半个小时,滚老三悄悄告诉我:路远也不见了。
我明白了:这两个不要命的傻瓜。
而这个时候,戴丹石醒来了,尽管气息虚弱,不过命是保住了。
一听璇子失踪了,戴丹石就从担架上撑起身子,不说话,就是眼泪哗哗直淌。其实大家明白,璇子肯定是擅闯梭嘎洞去了,只是都不愿意往那方面去想。不过明白归明白,没有人敢去梭嘎洞里寻找。不仅仅是因为那里是蚩尤寨的禁地,更为关键的是没有谁有这个胆量。
但是我想,戴丹石应该例外。
“三公,我出去解个小手。”戴丹石小心翼翼地说。
“去吧。”三公懒懒地回答:“你能自己走不?要小心一些哈。”
“能走了,就是使不上劲。”
“慢慢调养,不要做剧烈的运动。”
“嗯。”戴丹石点着头,慢慢的走出门去,跨过门槛,又回头看了一眼祠堂里的所有人。
所有人,其实就只有三公、张五爷和我。
我一看戴丹石的眼神,隐隐的感觉不妙。
戴丹石的这泡尿,足足撒了半个小时也不见回来。三公和张五爷一心想着戴寨佬的安危和明天的大会,所以没怎么关心戴丹石的动向。
“三公。”我凑上前去,用很严重的口气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璇子和戴丹石,肯定是去梭嘎洞了。”
“不可能!”三公和张五爷断然否定:“蚩尤寨族民,把执行命令视为比生命还重要,他们不可能违背蚩尤寨的禁令去擅闯梭嘎洞的。怕是不要命了哦!”
“我知道,擅闯梭嘎洞凶多吉少,就算有命活着出来也是要受处罚的。”我专题一转,用强调的口吻说:“但是人世间有一种东西,可以让人不顾生命的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什么东西?”两个老古板同时问。
“亲情和爱情。”
“嗯?”张五爷和三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两个词语似乎对他们来说很陌生,毕竟都是一百五十多岁的人了,爱情这玩意儿,估计和他们的某些生理一切退化了,所以不懂。
“三公,你之前说戴丹石是四川大彝山的人氏?他怎么也姓戴呢?”
“他这个名字是寨佬给他重新取的,至于本姓什么,我们也不知道。”
我说:“这就对了,反正他和璇子不是亲戚。”
“谁说的?”张五爷反驳说:“寨佬说了,他从加入蚩尤寨那天开始,就是戴晓璇的哥哥,戴晓璇其实叫戴丹璇,字辈都是一样的,是她自己改成了戴晓璇。”
“好好好,哥哥……”我懒得解释。
停了一会儿,我语重心长地说:“如果明天戴晓璇、戴丹石都还没有回来,三公你也暂时不要开什么大会了,就这样等着,稳住大家的情绪,千万不要自己乱了阵脚。”
三公和张五爷对视一眼,似乎觉得我讲的很有道理,就点了点头。
我又说:“我出去转一圈,看看璇子是不是在外围警戒的时候,去哪里逗留了。”
“对啊,闵将军费心了。”
我走出门的时候很担心,这两个老头子一点心机都没有,怕是管不好蚩尤寨的。
我把滚老三叫到一边,严峻地说:“三哥,路远去了哪里,你应该心里是清楚的。”
“清楚,追那个璇子去了。”
我点点头,说:“三哥,我接下来要做什么,估计你也是清楚的。”
滚老三看着我,突然张大了嘴巴。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其实没他们想象的那么恐怖,我们兄弟在黑蟒洞火龙洞经历了那么多凶险,不是活得好好的吗?而且越活越年轻,越活跃展劲呢。是吧?这样,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就帮着他们守好寨子。还是三天为限,三天我一定转回来,说不定还会提前,你放心好了。我们还得抓紧时间去一趟苦寒宫,然后就快到五月端阳了,还得赶紧回桃源村去呢。”
想起来事情还真很多,有点忙不过来。
“将军您三思,反正我就一个条件,您要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我打断滚老三的话:“我不会死。”
说完,我张开双手,拥抱住滚老三。
晚上十点半钟,我偷偷的来到梭嘎洞,环顾了一下没人,就推开虚掩的木门钻进了洞口。
突然感到身后有轻微的异响,急忙隐身在一块岩石之后,探头一望,远处一座草房边,似乎有影子闪了一下。不知道是起夜的村民,或者是夜游的野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