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个意思,老戴是要一个人钻进梭嘎洞去追捕贾一夫了?临行之前还做了这番比较隆重的交待,似乎此行前途凶险难料。
我观察了一下梭嘎洞口,不大,周遭不过两米宽窄。洞口有两道木门,门锁已经被扯断。洞口上端有两个字:“禁地”,篆体的,估计有些年月了。
一个山洞而已,夜郎谷里随处可见,没什么稀奇。我在洞里生活了四个多月,更是什么稀奇古怪都见过。但是现在,我却不知道蚩尤寨为什么要把一个山洞列为禁地?
这时候,跪在地上的璇子却没有接老戴双手递来的蚩尤佩,瘪着嘴巴哭得稀里哗啦。一干人等跪在地上,也是泪流满面。
“爷爷……我不要你一个人进去,我们不去追贾一夫了……就把梭嘎洞堵上算了……”璇子泣不成声。
“对。”三公跪在地上发话了:“我们就把洞口堵上,谅那恶徒也没有办法再来骚扰。”
老戴弯下腰,把蚩尤佩挂在璇子的脖子上,然后直起身来,对大伙说:“各位族民,想想我们蚩尤寨,也有一千多年的历史,虽说我们大家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苗族同胞,有江西的,有山东的,有东北三省的,也有云贵川三省的,有河南河北的,也有湖南湖北的,可谓是真正的来自五湖四海。当然,也有在夜郎谷蚩尤寨里出生的……我们之所以汇聚在夜郎谷蚩尤寨,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想必大家在赶来这里之前,都是受到了各寨土司的重托。这一千九百多年来,我们的先祖为了这个神圣的使命,遭受了多少苦?牺牲了多少人?但是我们苗民,什么时候说过一个怕字,没有牺牲,怎么能完成我们的使命?大伙说对不对?今天,我们就怎么能输给了一个屁大娃儿一样的贾一夫呢?大家放心。我之所以做了这番交待,主要是以防万一。这个梭嘎洞,我也只进去过三次,也只是到了两千来米的地方,也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凶险。不过,贾一夫敢进去,难道我戴玉轩就不敢进去吗?这不是明摆着认怂了吗?”
顿了顿又说:“贾一夫这个恶徒,闹成了今天这个局面,都是我当初眼睛瞎了,这个残局,必须由我来收拾。否则,我愧对蚩尤先祖,愧对苗王菩萨,也愧对在座的苗民同胞。今天这个洞我是一定要进去的。就以三天为限,我要是不回来,我蚩尤寨同胞必须辅佐戴晓璇新寨佬,保护好蚩尤寨,完成先祖遗命!”
说完,转身朝虚掩的洞门走去。
我一个闪身就跳到老戴的前面:“戴寨佬,我和你一起进去吧。”
那边的璇子急忙站起身来,脸上就多了一些期待和希望。
戴玉轩缓缓转过头来,一脸凝重地对我说:“多谢闵将军好意,只是将军有所不知,蚩尤寨的梭嘎洞,一千九百年前就被苗民先祖列为禁地,除了正副寨佬之外,任何人不能擅闯。”
老古板,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呢?还讲那么多规矩。
“那么,你是蚩尤寨的寨佬,你现在改一下规矩不就行了吗?”我耐心地说:“再说,我也不是你们苗民,不受这个规矩的约束。所以我跟着你进去,你们的蚩尤祖先和苗王菩萨也不会怪罪苗寨的。”
老戴闭了一下眼睛,似乎有点痛楚的样子,然后说:“苗寨的规矩,怎么能说改就改呢?闵将军不是苗民,更是不能擅闯了。如果将军有心,就在蚩尤寨小留三日,倘若老朽当真不能回来,你帮我看好璇儿那个丫头,不准他擅闯梭嘎洞。”
说罢,转身推开那扇有些破败了的大门,钻进了梭嘎洞。
“爷爷……”
璇子一声哭喊,紧跑过来,却站在洞口不敢在迈前一步。
众人缓缓起身,走近洞口,凝视黑黝黝的深洞,不敢言语。
张五爷和三公走上前来,一左一右,将两扇木门拉来关上。然后三公对着众人说:“三个村民组各自排出两人,六个人轮番守住洞口,一旦发现异常情况,立即向代理寨佬戴晓璇报告。其他人等,就按照寨佬的吩咐各司其职。张五爷,我,以及代理寨佬,就不要回家了,这三天,我们就在祠堂里等消息吧。”
回头又对我说:“闵将军,你们三位客人也一起去祠堂吧,劳烦你们等上三天。”
于是众人散去。
“嘎……”
戴寨佬的那只巨雕在绝壁上盘旋着。
我的心情格外阴郁,步子也迈得有些沉重。
来到祠堂,两个小伙子和三名五十多岁的妇女,正在守着气息奄奄的戴丹石,一个小时过去了,他还没有醒来。
我在想,要是我们不来找璇子,就不会和贾一夫发生冲突,也就不会惹出这么多事端。不过贾一夫的嘴脸早点被撕开,对于蚩尤寨来说也是一件幸事。这个……恶徒,究竟是什么来历?
滚老三骑着他的黑妞去找琼浆,也就是苗民所说的“神露”,绝壁上的洞穴里有。滚老三在坠崖时受伤,就是黑妞驮着他找到琼浆疗伤的。
路远按照我的吩咐,在村子里到处巡逻。我很担心,贾一夫的突然反水和逃亡,不是单一的事件。
其实老戴的决策是正确的,面对邪恶,我们宁愿战死也不认怂。但是这个梭嘎洞,怎么会会让苗民们如此忌惮呢?里面既然有凶险,贾一夫怎么敢一个人钻进去?
祠堂大厅里只有两位一百多岁的老人、璇子和我,当然还有躺在担架上的戴丹石。
我观察了一下戴丹石,二十多岁,眉清目秀的一个小伙子,胆量和功夫却甚是了得,居然一个人对贾一夫穷追不舍,最终被打成重伤。苗族同胞的勇敢,在他的身上可见一斑。
“闵将军,小石头不会有事吧?”张五爷问我:“三个小时之后,他当真能会醒来吗?”
我看着戴丹石,呼吸均匀,面色也呈现出红晕,就说:“应该并无大碍,只怕他脾脏受损,命是保住了,但是功夫可能废了。”
“唉……”三公叹了一口气,说:“这个小石头也真是命苦,当年寨佬从悬崖上救下他的时候才十四岁,差点就被野兽给吃了。”
我一惊:“戴丹石不是你们苗寨的人吗?”
三公说:“是倒是苗寨的,不过不是周边的人,据他说老家在四川大彝山,不过也是苗族,年纪轻轻的就被土司派到了蚩尤寨。”
“派?”我很纳闷:“十四岁的小孩懂什么呢?还受了土司的委托……”
“这个闵将军就不懂了,当年我来到蚩尤寨的时候,不过才十二岁呢。”张五爷发话了。
张五爷十二岁的就来到蚩尤寨,这么说来,他不是璇子所说的两个清朝秀才之一了。那么除了三公之外,另一个一百多岁的老秀才又是谁呢?我怎么没见到?
“两位老人家,闵某可否冒昧地问上一句,这个梭嘎洞,怎么会是蚩尤寨的禁地呢?”
三公的白眉毛弹跳了几下,表情夸张地说:“这个梭嘎洞啊,我也只是听以前的寨佬介绍过,之所以被列为禁地,是因为洞里面有历代寨佬的圣骨,还供奉着蚩尤杖……”
三公说,蚩尤寨的历代寨佬,在感觉自己将要寿终正寝的时候,就钻进了梭嘎洞,然后在洞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就让自己死在洞里面。算起来,梭嘎洞至今一千九百年了,估计里面已经有二十多具寨佬的尸骨了。更为诡秘的是,蚩尤寨传说着这样一个传闻,梭嘎洞里供奉着当年蚩尤用过的法杖,那可是比蚩尤佩更有权威的圣物。
难怪,梭嘎洞会被蚩尤寨列为禁地,如此神秘、神圣的地方,当然不容凡人侵扰。
“蚩尤杖是个什么样子?三公您听说过吗?”
三公立即得意地说:“我不仅听说过,而且还见过呢。”
“啊?”惊叫的是张五爷:“你在哪里见过哦?我比你先到蚩尤寨,我都没得见过。”
三公嘿嘿笑着,说:“五爷你忘记了吗?以前我们的那个老寨佬,不是自己做了一根蚩尤杖吗?他说,和真正的蚩尤杖是一模一样的,不过凡物就是凡物,怎么能和圣物想必呢?我听说啊,蚩尤杖能撼动乾坤呢?据说,早在两千年前,夜郎谷突然塌陷,幸得有蚩尤杖在这里护佑,所以地面塌陷到这里之后就稳住了,这才现在的夜郎谷和清风峡。”
蚩尤杖……
两千年前夜郎谷塌陷,这我知道,闵仲将军和何枭那么一拨人,就是在那次塌陷中坠入黑蟒洞和火龙洞的。按照三公的说法,似乎也有一些道理。说不定这个梭嘎洞里,还真的就有蚩尤寨这个法宝。所不定这个蚩尤杖,就像龙王的定海神针一般……
三公接着说:“至于真正的蚩尤杖,历任寨佬都没有见过。或者见到了,也不能会轻易说出来呢。”
张五爷连连点头。
三公随即忧心忡忡地说:“只怕贾一夫这个恶徒,一旦在梭嘎洞里找到蚩尤杖,夜郎谷就要出祸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