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跃出祠堂高大的门槛,只听得房顶上的石板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两道人影一闪,贾一夫和戴丹石就跃过了祠堂前面的低矮民房。
我急忙腾身而起,也跟着跃上民房,朝着贾一夫紧追过去。
我还真就小瞧了贾一夫和戴丹石,眨眼之间,两人就和我拉开了五十多米的距离。只见两人在房顶上自由弹掉,随便在石板上或者草顶上点一下脚尖,就腾到三四米的半空,再落下来时已经在十米之外。这般轻功,非我所能及。
这个贾一夫不就是一个大学生吗?怎么会有这般身手?
“嘎……”身后转来一声雕叫,老戴出马了。
“嘎……”又是一声雕叫,黑妞从村外的山壁上飞了过来,又该三哥出马了。不过滚老三凡人一个,就算追到了贾一夫也无法将其制服。
贾一夫一看在房顶上不占优势,立即一纵身跳下房顶,消失在巷道之间。戴丹石也跟着一个纵身跳下了房顶紧追过去。
这时,从祠堂跑出来的村民们,提刀的提刀,拿棍的拿棍,也都参加了追捕。
他们毕竟在蚩尤寨生活了三年之久,对寨子里的每个角都万分当熟悉。巷战不是我的优势,我还是在房顶上继续跟踪吧。
头顶上,两只巨雕盘旋着,老戴和滚老三俯瞰着。
这样,就形成了地上、房顶和空中三路追缉,这贾一夫明摆着无路可逃。
“呼呼”一阵风声,一个人影擦身而过,迅速跑到了我的前面,原来是璇子。这个十六岁的小女孩,轻功本在我之上,在麒麟洞的时候我就领教过的。只见她穿着宽脚裤,库管只到小腿位置。脚踝和小腿部分缠着白色的绑带,脚上穿着布鞋,鞋底也是白布做的“千层底”。上身穿着黑衣,下摆和袖口都有一些刺绣花纹图案。头上佩带一些银饰,叮当作响。这样的打扮,就算不是苗族同胞特有的,估计出现在城市里,也会很快就流行开来。
话说回来,美丽的女子穿什么都能迅速的引流潮流。
我摇摇头,赶紧收拾起自己的胡思乱想,认真追赶璇子而去。
可是,这些民房全部都有屋檐,有的巷道其实就相当于被两排屋檐遮住了,我在房顶上看不清楚。加上很多房顶都是茅草和树枝盖的,没有太大的反作用力,不太方便我弹跳。很快,我就找不到贾一夫逃跑的方向了。
还好村子不大,也就三十多座房子,巷道里到处都是蚩尤寨的村民,而且大多数人都身怀绝技,要围捕一个贾一夫,应问题不大。
可是我太过于乐观了。
等我沿着房顶转遍了村子四周,也没有见到贾一夫,甚至没有看见有村民跑出村子。难道贾一夫就在村子里失踪了?或者是被村民们捉住了。
“不好!”璇子大叫一声,突然就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
“贾一夫肯定钻进梭嘎洞了?”璇子懊恼地说。
“梭嘎洞?”我不明白梭嘎是什么意思,估计是苗语的译音。日语的“梭嘎”表示赞同,苗语的“梭嘎”又代表什么呢?
“就是一个非常古老的洞。”璇子急匆匆地说:“那可是蚩尤寨的禁地,除了正副寨佬,其他人都是不准进去的。我有一次偷偷跟在爷爷后面钻进去,结果被罚在祠堂里跪了一天一夜,最后还是三公和贾一夫来求情,爷爷才饶了我的。”
“这么说来,要是贾一夫真的钻进了梭嘎洞,现在只有你爷爷一个人才能进去了?”我担心地说:“贾一夫那么阴毒,你爷爷一个人……不一定擒得住他呢。”
“现在怕的就是这个咯。”璇子忧心忡忡地说:“这个贾一夫,深藏不漏、阴毒怪异,说不定还会使什么妖法?”
“啊?”我大吃一惊,急忙说:“那我们赶紧下去,你带我去梭嘎洞看看。”
璇子立即带着我在房顶上弹跳着朝村子东边跑去。
果然,我看见村子东侧紧挨绝壁的地方,围满了几十号人。
老戴也在。
我和璇子赶紧跳下房顶,一看,戴丹石已经倒在地上,口吐鲜血,气息奄奄。
“璇儿。”老戴对璇子吼叫了一声:“快回去拿一颗龙心丸来。”
璇子应了一声,立即跑进了村子。
我暗想:蚩尤寨的人也懂得龙心救命的妙处,老戴还专门把龙心制成了药丸,不愧是苗寨的药王。
十多分钟,璇子飞奔回来,眼泪婆娑地说:“爷爷,龙心丸全都不见了。”
“恶徒……”老戴痛心疾首地怒吼一声。回头又凶狠地吼璇子:“那你不会带点神露过来吗?等着救命啊?”
璇子的眼泪就哗啦啦的流淌出来:“神露……也全部没有了,瓶子都碎了。”
老戴一跺脚,牙齿咬得“咔咔”作响,悲鸣一般迸出一串长啸:“养虎为患啊,早知道,就不该收留这个恶徒的。可惜小石头了……”
我急忙上前,检查了戴丹石不停抽搐着的身体,他应该是受了很重的内伤。从他汩汩冒出的黑血来看,估计五脏六肺都碎裂了。这贾一夫真是狠毒,但我却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阴毒的掌法,将戴丹石伤成这样。
“戴寨佬别急,应该还可以救活的。”
老戴疑惑地看着我,不太相信地说:“闵将军有办法?”
我平静地说:“试试吧。”
然后我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戴丹石扶起来坐正,从后背运功先止住他满口汩汩乱冒的黑血,再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小片龙心干片给他服下。
“现在可以让他好好的休息一阵,不出意外的话,三个小时就能苏醒。”
我这样自信,其实是以自己作为参照的。一个月前我被何非然的火龙阴绵掌所伤,同样五脏六肺碎裂,比戴丹石还要惨,我当时就靠龙心干片来维系生命。当然后来是黑丫舍命采摘来长生果,我才得以完全恢复。
我说:“保命应该没有问题,但是要让他恢复像从前那样,这就全靠寨佬了。”当初我伤重不治,老神仙也是这样说的。但是如果没有长生果,戴丹石只能是一个废人。
“靠我?”老戴还是迷惑地看着我问。
我就奇怪了,这老头子莫非是被贾一夫给气傻了还是怎么的?居然想不起长生果来。
“清风峡,不是有长生果吗?戴寨佬当初……”
“闵将军!”老戴一挥手打断我后面的话,似乎很害怕我说出他送长生果给黑丫的事情。然后果断地命令两个后生,将戴丹石抬回祠堂。
忙完这一切,老戴才开始部署:“三组族民负责在祠堂照顾三组组长戴丹石,并做好祠堂的警戒。戴晓璇带着菊花以及二组族民,负责蚩尤寨周边警戒,谨防贾一夫还有其它帮手。一组组长!”
“在!”
我循声看去,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提着一根长烟杆走出人群。此人是一百多岁的张五爷。
“天上的事情,就交给你负责了。”老戴镇定自若地说。
“谨遵寨佬指令。”张五爷握着烟杆朝老戴一抱拳。
我这才认真大量张五爷:一米七左右的身高,瘦骨嶙峋的一个枯槁老头,却拎着一根和他差不多一样高的长烟杆。这种烟杆在夜郎谷我也曾见过,一般是用红籽刺的枝干做成的。红籽刺属于灌木科,不像树木那样容易长大。但是枝干非常扎实,用火烧烤过之后剥了皮,通体黄亮,跟铁棍差不多。
这种烟杆,我们老家人称之为“拐锥”,一般有一米五六那么长,上半截一尺多的枝干已经从内里打通,装置有一个烟斗,可以当烟袋使用。烟嘴是铜皮特制的,末端安装了一根铁锥,可以防滑,也可以防身。这“拐锥”有三个用途,可以当烟杆用,也可以是一根拐棍,同时还是武器。
对于张五爷来说,这拐锥应该就是他的武器了。
老戴所说的“天上的事情”,大概是指空中的警戒吧。
部署完毕之后,老戴就把璇子叫到跟前。
“跪下!”璇子当即就跪在了爷爷的面前。
我一惊:莫非璇子犯了什么错?却见老戴从怀里掏出那块蚩尤佩,双手交给璇子,然后环视所有人,朗声说:“现在我要进梭嘎洞了,我先给大家交待一下,如果三天之后我还没有回来,戴晓璇就是蚩尤寨的新寨佬。”话音刚落,众人立即跪下,包括一百多岁的张五爷和三公。
老戴又说:“你们一定要同心协力,保护好蚩尤寨,完成我们黑苗的神圣使命。”
“是!”一阵洪亮的应答生,震得山谷频频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