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破晓,京城这只奆然的野兽仿佛还在睡眠之中沉浸着,不愿醒来,甚至可以听见那微微的鼾声。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地变得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本来万籁惧寂的京城,突然有了一声鸡鸣,划破了这一夜的静。不一会,遥远的东方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大地也渐渐地光亮起来。旭日散发着橘黄的光晕,使得逐渐消逝了黑暗逐渐消逝,光染不知不觉间红了云霞,给红墙黛瓦的房屋镶上了一层金,万道朝霞同时也给苏醒的万物披上了一件又一件绯色的华裳。
宅院的房间里,陆云生那双琉璃色的眼睛蓦然睁开......屋外闪出秦江砚的身影,他静静地站在玄关,从微掩的门缝中观察着陆云生的一举一动,秦江砚瞳孔乍缩,只见陆云生穿戴好之后从窗子越了出去。
秦江砚立刻推开门,闯了进去,房间里的确空无一人,果真如自己所见,陆云生早已醒了,并从窗外逃了出去。他越到窗口,果然看到一个修长的背影正快步像宅门的方向跑去。此情此景,让秦江砚懊悔不已,他觉得他昨天不应该让叶初颐来这里,不应该的。
现在他该怎么交代?秦江砚也觉得为难起来,他虽然不想总是禁锢着陆云生,他也想让陆云生出去透透气,但是那个人不允许他把陆云生放出去。想着,他就觉得头疼,不禁闭起眼睛,眉头紧蹙着按按太阳穴。
清晨,京城里并没有人流走动,倒显得安静得很,陆云生低着头慢慢走在街上,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他和叶初颐初遇的地方,好像他的眼前再次出现了那个晚上,他被范一葆一行人找茬的晚上。他蹲下身子,双手在墙上摩挲着,仿佛那朱红的墙壁上,曾经沾上了他的血。
接着,他回了叶府,没走正门,走的是偏门,他身上有偏门的钥匙。他不紧不慢地打开锁,推开门进去,又小心翼翼地放轻动作,关紧了门。陆云生迈着步伐,反复有些急促与慌张,而他行走的方向通向的是叶氏古书阁。叶安哲的那个坠楼实在太奇怪,经过他多天瞒着叶初颐的打听总算有了眉目。
那天常安王从太学回来,据说那天啼竹郡主因为半路遇上刺客被劫走了,还有被怀疑很有可能已经被杀害了。常安王回到叶府之后,直接去了叶氏古书阁翻阅古籍,却机缘巧合地与范一葆他们狭路相逢。其实叶家是禁止非叶家直系子弟进入古书阁的,所以也不知道范一葆他们是怎么通过守卫和机关进来的。
太学经常流传着叶安哲与范一葆不和的消息,所以叶范两家也势如水火。
然后在几位年轻少年的厮打间,叶安哲失足从楼阁上的阑干坠了下去,并撞到一块石头上,当场昏迷。
——这些都是一个小厮看见的,他本来是跟着叶安哲想去古书阁偷本古书来变卖,却意外目睹了这一幕。结果他被陆云生找到,并严刑拷打,陆云生才得以了知此事。
之后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因为那个小厮被吓得逃之夭夭了,而几位少年因为害怕也落荒而逃。那个小厮第二天很不放心自家小王爷的安危,重新去古书阁,但是却发现叶安哲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再后来赵若霜假扮叶初颐回府,赵若霜没问,这个小厮庆幸逃过一劫,不再开口说;真正的郡主回来后开始彻查此事,这个小厮因为害怕自己担当不起不起这个责任,就像永远隐瞒这件事情,苟且偷生地活着。
意思就是叶安哲生死未卜,就此杳无音讯了吗?陆云生坐在叶安哲坠楼磕碰到的那块石头上,沉思不语。想着,他探着这块嶙峋的石头,的确,人的后脑要是碰到这样锋利坚硬的石头,的确会必死无疑。陆云生心里这样想着:“这件事叶初颐知道吗?”踌躇之下,陆云生决定假装不知道这件事,永远不告诉叶初颐这件事情,这样决定后,他满意地唇角上扬舒心笑了笑。
这时,他的头却不可遏制地剧烈疼痛起来......
天大亮,白花花的太阳在天空上挂着,陆云生再醒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宅子里。
秦江砚正在擦他那对双凌刃,刀柄上怒啸的白虎栩栩如生,仿佛两双眼睛正瞪着巡视四周的情况,他道:“醒了?”
陆云生点点头,道:“嗯。”
秦江砚道:“你满脸晦气,是萧宣鹤又做什么好事了?”
陆云生道:“没有,和他没关系,我是发现叶安哲的失踪可能和那些人有关,那群人实在太麻烦。”
秦江砚皱眉道:“叶安哲的消息?他一年前就没影了,你是上哪儿找去?”
陆云生走下床,舒舒他的眉心,又戳戳自己的眉心,悠然道:“能去哪,还不是去他家找。”
秦江砚道:“你还真是奇怪,明明知道很多事情都和他们有关系,你还孜孜不倦地去查,弄得他们和你都不高兴。”
陆云生指着自己胸口道:“算我心情好?无聊到没事找事干?”
秦江砚把刀刃收入刃鞘,许久接着道:“莫忘了你在人看来还是昏迷的状态,还是别再乱跑了。”
陆云生叹了口气,摇头道:“我也不想,可是姐姐一个人太累了。”
秦江砚愣了愣,随即重重地把刀放在桌案上,怒道:“天天叶初颐长叶初颐短的!你不能不能少提她,你知不知道我......算了......刚才对不起。”
看着秦江砚似乎生气了,陆云生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又闭起了嘴,最好的回答就是不再言语,他那双琉璃色的眸中氤氲着水雾,眉宇间漫上忧伤。陆云生满含歉意的望着秦江砚,正惆怅的时候,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寒彻入骨,赤火难融:“陆吾?这个是你现在的名字?那么子陵这个字是怎么搞出来的?”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玄衣少年,气质冰冷疏离,眸光凛冽,此人正是魏空。
他还是来了。秦江砚心颤,紧张地向后退一步,恭敬行礼。
陆云生偏过头目光轻轻掠过秦江砚,随即轻咳一声,神色冰冷,淡然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魏空仿若没听到这样驱逐厌恶的话语,健步如飞,到达陆云生身边,反而冷道:“你胆大了,敢和我这样说话。”
陆云生见他逐渐靠近,脸色阴冷下来,眉间一道戾气闪过。他将秦江砚当时递给他的茶盏重重摔在地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待眉宇间戾气渐渐散去时,俊逸的脸上又恢复了浅笑,道:“敢,有何不敢?”
见陆云生和魏空这样的针锋相对,秦江砚为难地负着手站着,他也不去看这俩,反而看着地上粉碎的瓷片,咽了口唾津,果然平时脾气越好的人生起气来越可怕。他想都没想到,陆云生现在的力道已经越来越大了,也不知道那一天要是陆云生和谁打起来,那个人还是得吃死了亏?
魏空见秦江砚的目光落在碎掉的茶盏上,冷哼道:“心疼?”
秦江砚动作一顿,旋即摆摆手,急忙道:“殿下多虑了,并没有。”
陆云生冷漠地背过手,盯着魏空,深呼一口,终于让自己的语气和深色缓了下来,温和笑道:“子召,离开。”
魏空见陆云生面色缓和许多,他便愈发阴沉道:“那是我的人,你此般若何?”
陆云生眼里又是一闪而过的戾气,他双臂支撑着,双手掩面,想了想后唇角上扬,接着放下手温暖地笑着,笑容十分干净,天真无邪地道:“是嘛?子召哥哥,你说说你到底是不是子言哥哥的人?”
“陆吾!你别太过分!”魏空脸色十分难看,俊美的容貌也变得刻薄冷厉。
“魏空!子颢哪过分,你睁眼好好看看究竟是谁比较过分?不分青红皂白地找到子颢的宅子里来也就算了,你还这样苦苦相逼,你这样又是若何?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魏空,你可记得那个人说过,一切按照子颢的意愿,你当时还信誓旦旦地保证过不是吗?要不要我告诉这天下人,堂堂的东辽二皇子殿下说话和放屁一样。魏子言,你当真知道,羞耻二字如何写得?”秦江砚登时怒不可遏,大声质问着。
“够了子召,你和他别吵了......魏子言,你不就是想要我赶快和你回去吗?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得答应我,直到你找到苏鸢,否则别在我面前再提有关回东辽的一个字!”陆云生觉得头疼,便低头扶着额,声音不大却足以有威慑力地道。
“好啊陆吾,一言为定。”魏空起身,瞟了秦江砚一眼,甩手走了。
秦江砚见魏空终于走了,轻嗤一声,愤懑对陆云生抱怨着:“凭什么这么趾高气昂的。”
陆云生舒颜笑了笑,拍拍正在气恼的秦江砚的肩膀,随即弯下身子小心细致地拾起落在地上的碎片,幽幽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轻声念着:“现在在这里和我抱怨,我看你一看见他,魂都吓没了......别说话,看你的表情我知道你现在想对我说些什么,你刚刚指责他的样子很威风,真的很威风,行了吧?嘶!”
看见陆云生是碎片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手,秦江砚箭步上前,急道:“你小心点,可别碰伤了,我来帮忙吧。”
秦王府。萧宣鹤正在翻阅托人寻找的相关典籍,所有有关大夏王朝历史的记载和曾经大夏的一个魏家,他总是隐约觉得魏家和东辽皇室应该是同一个家族。以及那个苏家,上次从叶初颐那边得知,魏空一直没离开的原因是要找薛家流落在西梁的二女儿薛鸢。
能让一个天潢贵胄的皇子千里迢迢到西梁找人,这个薛家,不简单。转念想来,如果他能提前找到薛鸢,那他的手里自然就多了筹码。可是现在火迫眉睫的事情,应该是调查秦江砚说的不可触碰的秘密。
萧宣鹤一边翻阅着卷轴,一边对身边的烈玄道:“烈玄,差人去明州跑一趟,看看那个明州政使一家是怎么死的。”
烈玄有些惊讶,但还是面不改色道:“明州政使?王爷忘了您曾派属下调查过此事,去年在王爷刚回京城的时候,明州正在闹饥荒,整个明州一片狼藉,当时任明州政使的陆之猷把自家的粮仓打开救济灾民,结果还是难解灾情,一家人也同样死在饥饿之中,陆大人此举感天动地,当时还被追谥为贤文侯,在京城官界还闹得沸沸扬扬。”
萧宣鹤沉思,不语。
烈玄看萧宣鹤好像还是不清楚,便接着道:“难道王爷当真忘了?因为王爷在饥荒之前就认识陆大人,而且一直认为陆之猷为人虚伪自私,对这样的消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就派属下亲自去查了,结果消息句句属实,而且属下还亲眼见到了陆大人的丧礼。”
萧宣鹤敲敲桌面,道:“这些我还记得,我是想问你,去年你查的时候,看到陆之猷有儿女没有?”
烈玄稍作回想,恭敬道:“嗯...是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儿子,现在估计十一岁。”
听到这话,萧宣鹤眸露深意,诡异地笑了笑:“明州现在与昌州合并,这样你去找明昌的明州旧址找,他的儿子应该没死,而且还在旧明州那个地方。记住,无论如何都要把他给我找回来。”他刚说完,烈玄就起身找人去了明州。待听到屋外传来健马嘶鸣声,萧宣鹤的神色缓了缓,满意地点点头。
没过多久,萧宣鹤披上那件大红披风,也离开了秦王府。他没骑马,只是大步大步地迈着稳健的步伐,西梁京城繁荣昌盛,早上自然有很多小摊贩在售卖早餐,一些包子馒头,还有什么各种各样的饼。西梁人喜欢吃面食,然而萧宣鹤这些年在南方颇多,因此也很久没舒心地感受西梁丰富的早点。
人已经越来越多了,萧宣鹤明显感受到路有些拥挤,周围也嘈杂起来。他探着头,去看看身边摆摊的小贩卖的是什么好吃东西,竹蒸笼一打开,就飘起虚渺白汽,洁白的面皮散发和里面不知道是什么的味道相融合,诱人至极。萧宣鹤忍不住走了过去,吞了吞唾津,正想开口询问,忽然发现这名小摊之旁,蹲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人。
这个人正抱着膝盖,头埋在双膝里,不停地哆嗦着,明明不冷,却打着颤,看上去疲惫不堪。萧宣鹤慢慢朝这个人靠近,他的阴影投了下来,这个蹲着的人猛地抬头,惊恐地望着萧宣鹤。
萧宣鹤双眸圆睁,诧异道:“是你?”
林家城外宅院。齐州烟的药效大概也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这一个晚上里,林敬也并没有再加强药效,叶初颐才得以清醒尽早。叶初颐睁开眼,揉揉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慢慢探着坐起身子来,小心地挪动着,机警地四周扫视,但是映入眼帘的只有陌生。
昨天晚上......自己是吸入了齐州烟?然后被人带到这了?叶初颐这样想着,便更奇怪抓她到这里的人。不想杀她,反而绑架她,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么?正想着,叶初颐便被眼前的事物震惊到了——很多张桌子上摆着一块块条状、板片状或块状的物体表面光滑柔软,看上去有油腻感,有的呈棕色有的是金黄色,光是看,叶初颐似乎就闻到了强烈的香甜气味;一边的几个桌子上,有褐色和黑色的,其表面干燥而脆,有一个被剖开了,里面好像保持柔软和有粘性,散发出有刺激性气味,就像陈旧的尿味,光设计感觉就知道味很苦。
叶初颐一阵作呕,目光落在屋外,屋外好像有着花香,可以看见红色的身影摇曳摆动着,娇艳欲滴,仿佛散发着危险至极的毒素。她的瞳孔瞬间紧紧地缩起来,米囊花!罂粟!这地方是做鹤寿膏的是非之地!到底是谁带她来这个地方的!
殷红初绽,黄泉路见。正思索际,一个声音在叶初颐的耳边,她惊诧万分,但瞬间警觉起来,眸光一凛,电光火石间袖中的匕首早已挥向声音的来源方向,但是匕首却被来人准确的接住了刀柄。
林敬慢慢抬起步伐,向叶初颐走过去,笑着道:“郡主好手段,你既然知道我三哥做过那样的事情,明明是个这么聪明的女人,但你怎么不知道我三哥的同伙是我?”
叶初颐冷笑一声,她大概猜出了来人,道:“是啊,的确是我眼拙了,不曾想到敬公子也是同伙。不过林大将军不是立下军功被封中郎将么,如今怎么带着个京城巡城校尉的令牌?”说着她顿了顿,接着道:“林义琅,你们抓我来这个地方干什么,不会是想只给我看罂粟花和你们的杰作吧?”
林敬道:“我三哥说了,你很聪明。”
叶初颐道:“那你也可以告诉你三哥,你也不笨。”
林敬道:“我比较奇怪,你是怎么知道我带着巡城校尉的令牌。”
叶初颐道:“敬公子,你说我应该叫你林校尉还是林将军?”
林敬道:“强弩之末,这不是一个俘虏该有的口气。”
说到这里,叶初颐更加奇怪林敬的目的,林晚派林敬抓她来这里干什么?以及林敬身份的变化。的确,现在她被俘虏了,根本逃不出去,也没人知道她在这里。不过,林敬竟然能按捺着性子在这里和她周旋,说明他们一定有别的目的,难不成目的只是调虎离山?她也不知道秦江砚那个家伙能不能发现她已经被抓走了。
起初叶初颐本以为林敬不会给她好果子吃的,但是人家自从和她说了几句话后,就不再管她,而且也准许她走动,说是被俘虏,倒不如说是被软禁了。知道自己能到处跑,叶初颐就不赖在房间里了,立刻就出去,她不想在这个充满致命毒素的凶险狡恶的是非之地多待一秒。出去之后,叶初颐不得不承认的是这里的景致极好。
宅后是一片罂粟花田,叶初颐的脑海里闪现出江家的故事,那个风光无限,无人可敌的家族,一个好好的大夏王朝就湮灭在这样娇艳却危险的东西里,瞬间的灰飞烟灭。
大夏江家相关的历史文献都被掩藏了,因为江家是前朝皇室,西梁皇帝禁止有人随便议论江氏的江山社稷是覆灭在毒品之下的,因为现在已经基本没有人知道鹤寿膏这个东西了。然而江氏的遗孤却在萧氏的帮助下,瞒住了所有起义军,才得以存活。
在叶氏古籍中对这段历史有过记载,叶初颐记得大概是说,大夏王朝皇家姓江,当时大夏的几大家族中,属叶氏,萧氏和魏氏风头最甚。后来大夏末期,政治腐败堕落,皇帝昏庸无能,众家族以萧氏为首领起义造反。其中,萧氏家主与江氏的一位皇子是并肩作战过的好兄弟,萧氏家主顾念旧情,保护他一家妻小隐姓埋名重新生活。
因为这样的做法会遭人诟病,难保萧氏首领一位,所以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
西梁建立之后,江氏遗孤对萧氏感恩戴德,一直忠心耿耿,别无二心。后来慢慢地江家重新复兴崛起,风头又盛了起来。至于为什么萧家那么顾忌江家安危,是因为那位皇子立下汗马功劳,他从内部分崩离析了大夏皇室,并送给起义军很多情报,这也是为什么萧家对江家那么好。
果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后来,也是和大夏一样,江家逃不过鹤寿膏的厄运,历史中第二次栽在这里。西梁觉得自己对江家已仁至义尽,为永绝后患,阻隔这颗毒瘤,满门抄斩。
如果问为什么叶家知道这么多,只能说叶家风头最盛是家中出了一位太尉,一位太史令,一位中书令。太史令是用来撰写编写史书的,他精通旧朝与今朝历史,然后他留了个心眼在上面,虽然是死罪,但是他还是把这段写进了自家古籍之中,这点没人知道,皇帝也不知道。因此,这件事也是叶家最高机密之一。
然而江家的再一次覆灭是林晚干的好事,江家覆灭也就是叶初颐不在京城的那段时间。想到这里,叶初颐突然愣住了,她不得不承认,叶家先祖的胆子太大,那可是欺君罔上的大罪,要是那天被仇家翻出来,满门抄斩也不为过。
“是不是觉得江家被灭得很快?悲伤吗?愤怒吗?”一个声音传入叶初颐的耳朵。
“林晚?!你怎么会在这里?”叶初颐转身,惊诧地叫道。
“叶敛,正式认识一下,在下林晚,字义彦。”林晚轻笑着,唇角带着危险,声音不大不小地道。
“晚公子都这么说了,我得礼尚往来不是。小女叶敛,字初颐。”叶初颐也不再慌张,友好地笑着。
说完只见林晚拱手请叶初颐向花田中纵横的阡陌小路走,叶初颐点头微笑示意,两人相伴在罂粟花田慢慢走着,嫣红色的罂粟花随风慢慢地摇曳着,慵懒而高贵。叶初颐愈觉得空气中的危险毒素更甚几分,她见林晚一直也没有大打出手要杀她,更没有和她倒戈相向,势不两立,仇深似海的样子,觉得暂时安全,便只能先照他的要求来,否则自己身在虎穴,很可能会被老虎吃掉。
不过这把仇人带来,不打不杀,也不盘问的,真假的......
突然,林晚顿下脚步,偏过头对叶初颐道:“郡主一定很奇怪为什么在下要带郡主到这里来。在下先为之前的失礼道歉,是家弟不对。”
见林晚停下了,但是叶初颐却没停下,还是兀自向前走着,挥挥手淡声道:“不用,我习惯了。”
林晚歪了歪头,追上去与叶初颐并肩同行,道:“我们可以放你走,但是作为回报,请你告诉我们常安王叶安哲的真实身份。”
叶初颐听到叶安哲的名字,突然停下,笑着望着林晚道:“呵,你想知道?明州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