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生走了进去,见叶初颐闭着眼睛,躺在卧床上,心里难过。蓦然,他瞥见了叶初颐肩膀和手掌心上的伤,陷入了沉思,突然他开口对叶初颐说:“姐姐,别装咯,我都看出来了。”
叶初颐的眼睛没睁开,却弯了弯唇翘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双唇轻启:“你都快成仙了都,就连萧宣鹤都没发现我有什么不对。”
陆云生轻轻笑着,道:“秦王不知道有关各种器物的伤口罢了。”
叶初颐坐起来,笑得灿烂:“那你怎么知道的啊,你学过?”
陆云生刚要说出口的话突然间就不说了,他的脑海里浮出一个身影,他皱了皱眉头,只告诉叶初颐没有,说是自己估摸的。叶初颐自然知道陆云生在骗她,低着头浅笑,没有拆穿他。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眼前这个少年,变得比她的秘密还多了。
“知道我为何那么做吗?”叶初颐笑着对陆云生说道,并示意他坐下。
陆云生思索片刻,摇摇头,又点点头,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个……那婢女要杀你?然后姐姐自卫吗?”
叶初颐顿了一会儿,缓缓地道:“对了一半,我是自卫,但她并没有想杀我的意思。”见陆云生要开口,欲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却还接着说着,“那婢女是萧宣鹤的人,也足够聪明厉害,不过实在不能重用。但是杀了她,我心里也着实过意不去。”
“虽然这样结束一个的生命并不好,但是姐姐,不尊敬主子的人,就算再聪明也只是个祸害,你也不必这么在意。”
见陆云生都这么说了,叶初颐心里也好受些,可是见他说话时的神态和语气,完全不像个孩子,她不禁笑出了声,开玩笑着道,“云生你可要小心了,少年老成可不好哦。”
陆云生有些愤愤不平,生气地抗议道,“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姐姐干嘛还把我当个婴儿似的。”
“得,还不是个孩子呢,瞧瞧你,刚刚一定哭过吧,我猜猜,是不是在那些夫人小姐面前装哭博同情,然后让萧宣鹤鹤带你来的?”叶初颐若有所思地看着陆云生,一副感兴趣的神情,笑容里有着一丝取笑的不怀好意的情状。
“差不多哈哈。”见自己这么容易就被拆穿了,陆云生索性不再掩饰,像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挠挠头。他其实真的不是太小了,可是叶初颐总拿他当孩子看!
叶初颐垂下眼睛,浅笑嫣然着道:“怎么打算我的事情啊?”
陆云生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来,却什么都没说,他知道,叶初颐很了解他,所以她当然知道陆云生此刻心里在盘算着什么。“很简单,”陆云生不禁正色道,“就说我把姐姐治好了。”
叶初颐失笑,她点了点他的眉心,没好气地道:“说实话。”
揉了揉被叶初颐点到的眉心,陆云生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唇,过了一会儿,方才道:“是这样的,就说我找到了姐姐,后来我知道如何只治好姐姐,正巧叶家中也有一人得过病,所以就把你治好啦,怎么样?”他那双眼睛里出现了情绪,从前的他,眼里只有温和,清澈得只有温和,什么情绪波动都没有。
叶初颐沉思片刻,道:“但也算个主意吧,可是萧宣鹤怎么和别人说他知道我在什么地方?”
陆云生俊逸的脸上闪过一丝桀骜,却很快消失了,只是温和地笑着说:“那是王爷自己的事情。”叶初颐觉得陆云生看上去温和阳光,但他好像除了对萧宣鹤,对其他有都很好。特别是对她,关爱有加,细声慢语,还装可怜什么的,反对别人,不是特殊情况下,虽然脸上是温和如春风的微笑,但却并没有太把他们放在心上。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没多久,陆云生就出了厢房的门,刚出来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萧宣鹤,他露出一个温暖干净的微笑:“唔,表哥你来了啊,姐姐她神志清了些,起码不会像刚开始那样了。”望着气质出尘清逸俊秀的陆云生,萧宣鹤怎么都没有能把他和刚刚那个装可怜博同情的小男孩联系在一起。
“谢谢。”萧宣鹤那张妖媚精致的脸上同样露出一个微笑,他却笑得邪魅。
萧宣鹤和陆云生,一仙一妖,谁斗的过谁?
陆云生走出门,一袭素衣,卷起地上洒落的花瓣,任花瓣怎样飞舞跳跃,都无法落在他身上,他仿佛隔离了世间一切外物,就好像他不该待在这浮华乱世间。孤高清冷,清雅温润,不染世俗。
萧宣鹤走进房间,一身正装,旋转的花瓣又是一点不差地落在了他的身上,那双潋滟的凤眸里总是充满笑意,他与周围的情景完美地结合在一起,繁美至极。柔美妖艳,狂傲不羁,沉沦世间。
“叶敛,你好点了吗?”萧宣鹤小心地关上门,含笑看着叶初颐。
“王爷,咱们不熟儿。请你不要误闯一位未出阁的姑娘的寝室好么?是我赶你走,还是你自己滚出去呢?”叶初颐看到萧宣鹤,秀眉紧蹙,毫不客气地冷声道。
萧宣鹤轻笑一声,双眼微眯着看着叶初颐,丝毫不去理会叶初颐方才的尖酸刻薄,反而诡异地笑着:“看郡主的架势刚刚那番情景都是装的吧。我猜猜你想让人误以为你们遇到了劫匪,所以把头饰全部拆掉了,那些发钗发簪什么的应该埋在徐悦遗体百步开外的土壤了吧?”
对方没有说话。
紧接着他又向前一步,靠近了叶初颐,笑容愈发绚美迷情,那醇厚的声音犹如美酒一般:“你该知道,徐悦是我派去杀萧宣慷的人,你如今杀了她,是想向我示威么?或者你是想破坏我们的合作关系,转而投奔萧宣慷?嗯?”这样的步步紧逼,言语一点都不客气。
另一边还是没有说话。
“如果我们之间没有信任,别提盟友了,连仇人都算不上。”萧宣鹤沉声道。
叶初颐只觉得萧宣鹤分外地好笑,她冷笑一声,淡淡地道:“好啊,要算咱们就好好算算。别的先不谈,我哥的事情你必须负全部责任。别和我他没死,虎乐施才是我哥,他现在的确死了,现在活着的是东辽使节,安国公府的世子秦江砚而已,我和他一点交集都没有,你且说说虎乐施的账如何算起?”
虎乐施,又是虎乐施,真是阴魂不散!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许还是,叶初颐的心思都落在虎乐施和那个陆云生身上,从来没关心过其他任何一个男人。萧宣鹤眸中狠戾,逐步逼近了叶初颐,道:“算,自然算,本王今日好好同你算算你亏欠本王是我事情。”
叶初颐一口答应:“王爷说如何算就如何算吧。”嘴上虽这么说着,叶初颐却暗自腹诽——亏欠你,扯犊子吧,我从来都没有想理你的意思,还不是你自己死乞白赖,穷追猛打地报复我,我还没生气,你倒是急了,你因为讨厌我哥而不喜欢我,怪我咯。我也无奈,我也绝望啊,不过我能做什么呢?
这时,一个少年推门而入,正是东辽安国公府的世子秦江砚。
秦江砚?他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叶初颐他们俩正好奇呢,可是看到秦江砚身后的陆云生就全都恍然大悟了。现在有人欢喜有人愁,乐的是叶初颐,哀的是萧宣鹤。纵使萧宣鹤再怎么玩世不恭,也不敢擅自得罪东辽的使节,这可是会破坏辽梁两国多年来的和平共处的,若是挑起战争,绝不是说的玩的。
对待秦江砚和对待虎乐施,必须得和颜悦气的,不能动怒,千万不能动怒......萧宣鹤在心里不断地警告自己,虽然他很想克制克制自己桀骜不驯的脾性,但这实在很难,过了许久他都没开口,因为他实在不清楚该如何正正经经地与人交流。
“见过世子殿下,不知世子殿下前来所为何事呢?”叶初颐先破了这一僵局。
先不说秦江砚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光是见到萧宣鹤这种有火难以发作的憋屈样,他就觉得特别开心,当时叶初颐疯了的消息传出来,他也发疯似的要去找她,后来冷静下来才觉得不对,也意识到自己的关心则乱。后来陆云生找到了秦江砚,和他说了情况。
不得不说,陆云生在找人这项技能上真的有一手诶。
秦江砚望着和自己如此相像的叶初颐,笑了:“郡主看上去很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叶初颐像是极力回想着什么,许久才开口道:“应该不会,世子殿下生长东辽,姎生在西梁,怎么会见过呢?只是不知道姎的弟弟怎么会出现在殿下身边?”
“哦,郡主是说常安小王爷啊,方才他走失了,在下便擅作主张询问了郡主的歇处,把他给郡主带了回来。”
陆云生一个劲儿地点着头,乖巧地道:“是呀是呀姐姐,咱们要好好谢谢这位大哥哥,对吧秦王殿下?”
这关我什么事?某人觉得自己又被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