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闻鹤唳长空去,间观雉雎随霜沐。
落花皆有意,流水尽无情。梦了无痕,春过了就是夏。
曾经有人说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萧宣鹤即使有多大的手腕,也难猜出叶初颐真正地去向,那个假冒叶初颐的女人到底和林家有什么密切的关系?
楚凝剑客溪亭的真实身份竟然是西梁的啼竹郡主叶初颐,萧宣鹤对叶初颐的印象早就停留在几年前,对于溪亭倒是记忆尤新。
一年前,江湖上虎鹤二将名声鹊起,虎乐施脸上总是笑嘻嘻的,可斗起心眼,比起武功来却一点都不含糊,所以江湖人称笑面虎;而萧宣鹤总是挂着邪魅的微笑,但杀人放火,草管人命的事情也没少作过,所以江湖人称勾魂鹤。
江湖习惯将两人合称虎鹤二将,他们当时的风头其胜,无人可比,但却同一时间同时隐退江湖,销声匿迹。
但是我们要讲的这件事的主角并不只有他们两个,还有当时还未名声大噪的后辈小生,楚凝剑客溪亭。
那时候的溪亭就是溪亭,她不是女儿身,而是个想在江湖上崭露头角的小人物。
醉仙楼在辽梁两地的接壤处,是很多侠客的聚集地,在这里畅怀饮酒,寻欢作乐,简直是人间极乐。
满楼的英雄好汉正喝酒吃肉,突然间,蹄声急响,一匹快马竟从大门外直闯了进来。
健马惊嘶,满堂骚动,马上的那位少年却还是纹风不动地坐在雕鞍上。马的雕鞍旁挂着一把弓,弓上镌刻着仙鹤的纹样,马上的少年身穿红衣,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含情凝睇,仿佛能人魂给勾了去。
他目光四面一闪,就盯在店小二脸上,沉声道:“他人呢?”
店小二道:“还在楼上天字一号房里。”
红衣少年又问道:“薛姑娘又在哪里?”
小二道:“也还在楼上缠着他。”
那位少年不再说话,双腿一夹,缰绳一紧,这匹马就突又箭一般蹿上楼去。
马一冲上楼,他的人已离鞍而起,凌空倒翻了两个跟斗,突然飞起一脚,“砰”的一声,已踢开了楼梯口旁天字号房的门。
薛姑娘此时正被五花大绑地放在床铺上,穴道被封了,虽然那人没封她的哑穴,但嘴里被一块红色的丝绢手帕塞住了。
红衣少年把她嘴里的手帕拿了出来,那个女人还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就问:“他人呢?”
女人好不容易才回答道:“鹤,他走了,他好像早就发现了我的真实身份。”
萧宣鹤那时叫孟宣鹤,他接着问道:“知道去哪了么?”
女人思索着道:“不是很清楚,不过听声音是落霞峰,他好像在找什么人。”
见孟宣鹤转身要走,她急忙尖声叫着:“你先把我松开,我和你一起去落霞峰找他!”
孟宣鹤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一抹微笑浮现在俊美的脸上:“你自己是没手还是怎么的?”
她娇躯蠕动着,急道:“可那王八蛋封了我的穴道,我动不了。”
“薛媚,有的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一个女人。为什么连这样一个风流浪子你都搞定不了?”
“你怀疑我的能力?我是不是女人你可以亲自来验验!”
孟宣鹤不再想理她,只见她凌空翻起,掠出窗外,下面已有人早就准备好另外一匹健马,勒住缰绳在等着。
一落到马鞍上,这匹马立刻就又箭一般向西面蹿了过去。
薛媚听到这一阵马蹄声,气得连嘴唇都白了,用力打着绣枕,恨恨道:“王八蛋,一个个全他妈的都是王八蛋……”
门是开着的,她看着自己赤裸裸的腿,咬着嘴唇道:“这次占便宜的又不知是哪个王八蛋!”
店小二乐呵呵地进来,小心地关上了门,道:“是我这个王八蛋。”
落霞峰,这里离醉仙楼并不远,勒马乘奔御风,不到半个时辰就可以到了。一到落霞峰,孟宣鹤就丢下了马,翻马而下进入了一家坐落在山脚下的茶寮。
这间茶寮里一个人也没有,只看得见一个老得让人猜不出年龄的白发老妪。
像他那样喜欢热闹的人,恐怕是承受不了这安静得发毛的鬼地方吧?
孟宣鹤心里这样想着,却还是对那个老妪道:“如果您听得见我说话的话,就请告诉我刚刚有没有一个穿蓝衣服的,像我这么大的人来过?”
“没有没有,我这个地方好久都见不着人了!”她摆摆手,低声下气地说道。
没想到孟宣鹤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提了起来,那褴褛破旧的衣袖本就宽大,被他这么一弄,便顺势滑了下去,洁白如玉的皓腕如凝霜雪,怎么看都是少女该有的手臂。
“你究竟是谁?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是不是虎乐施?”
原来,孟宣鹤找的人就是虎乐施。
那假扮的人也不慌,不紧不慢地撕开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其实,孟宣鹤以为她是个女人,没想到揭开人皮面具的,是一个极为俊俏的小生,他的脸很白,既不是苍白,也不是惨白,而是一种白玉般晶莹泽润的颜色。
一双眼睛散发着同黑曜石一般的光泽,他脸部线条极为柔和,看上气质翩然,温润如玉,秀气得不像是个男人。
本来孟宣鹤觉得自己都快审美疲劳了,可没想到目前这位看上去比他还小的少年竟然有张这么好看的脸。
“你和虎乐施很像!”
“但你知道我并不是他。”
“因为剑气。我看得出来你是用剑的,可虎乐施不是,况且他与你比起来,模样气质都不如你。”
“我识得你,你就是江湖上的少年游侠,勾魂鹤。”
“任谁看到我那把弓都识得我。”
“不过你识不得我。”
“没错,你不出名,江湖上没人认识你这样一个人。”
“我叫溪亭。”叶初颐淡淡地笑着对孟宣鹤说,“笑面虎称我为楚凝剑客!”
笑面虎!虎乐施!他此时拨帘而入,眸中含笑,他没看溪亭,因为他的死对头,勾魂鹤,孟宣鹤正要与他对峙。
溪亭换上了另一张人皮面具,一张清秀出尘的脸顿时普通了许多,那双眼睛也变得冰冷弑人。
“鹤兄,许久不见。”虎乐施抱拳微笑地对孟宣鹤道。
“虎兄何时请来了一位帮手?”孟宣鹤的目光落在再次换脸的溪亭身上,问道。
“前不久。”虎乐施道,“鹤兄应该知道楚水城前几日得罪了一位莫名的人士,然后被屠城一事吧?”
“不仅在江湖里,连东辽和西梁也都在传这件事,只不过没人知道就是何方神圣做了此伤天害理之事。”孟宣鹤刚说完,就有些狐疑地看着站在虎乐施身边的溪亭。
楚凝剑客,楚凝,楚水城池凝固的那一刻,实至名归。
楚凝的那把剑,叫凝血。楚水城过百人的血凝结而成。
“你猜得不错,我就是那个屠光楚水城过百人的混蛋,楚凝剑客。”溪亭的手里出现了一把闪烁着阴冷银光的剑。
你见过屠城过后,没有一派生灵涂炭,血流成河的样子吗?楚水城就是这个样子,所有人都被那凶手一剑封喉。
一剑封喉!
…………
萧宣鹤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起来有关叶初颐的这么多事来,现在他得找到叶初颐,弄清楚这一切。
终于,有人传来消息,看见一名模样神似郡主的人住在一家客栈里。
只是那个人没说,他看到的,是一名男子。
在萧宣鹤到那个客栈的天字号房间外,见门没关,他推开门进到了里面,没想到看到一个少年正哄着叶初颐把一碗药喝下去。
那个人,就是他所熟悉的,最恨的死对头,那个模样极像叶初颐的虎乐施。
萧宣鹤按捺住自己的脾气,见叶初颐他俩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突然就道:“虎兄,咱们虎鹤二将竟然一这种方式相遇了。”
虎乐施怎么会不熟悉这个声音,那个总对他穷追不舍的人。
不过,他放下药碗,同样欣喜地笑着道:“是好久不见了,让我没猜到的是鹤兄你竟然是西梁的秦王殿下。”
“哪里,虎兄能从西梁赶到东辽来,也实属不易。”萧宣鹤丝毫不留情面的道。
叶初颐有些震惊的道:“秦王,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她其实是没想到虎乐施和萧宣鹤竟然竟然能如此的知根知底,虽然看上去关系也还挺好的,可是人不能被事物的表相所迷惑,其实当时虎鹤二将一直不和,如果不是江湖中人当然不会知道其中的奥秘了。
一旁乖乖坐着看书的陆云生也不免把目光投向了那大名鼎鼎的秦王殿下。
陆云生自然一眼就被萧宣鹤发现了,他道:“叶安哲,原来你在你姐这里,亏本王还辛苦地去找你们姐弟俩,没想到郡主和小王爷竟然和落魄的江湖人士厮混到一起。”
没等虎乐施提问,叶初颐就抢先急着道:“你说什么?你在找安哲?他不是应该好好地在府里待着吗?”
萧宣鹤觉得很好笑,可是他更疑惑地道:“叶敛啊叶敛,你少和本王开玩笑,你旁边坐着的不是你弟?”
“不是!我没开玩笑!他是陆云生,一个平平常常的孩子,就是和安哲有点像罢了。”
不好!萧宣鹤同样不安起来,原本放下的一颗心,随即又悬到了嗓子眼上,他惊诧半天,道:“那你可知道,现在的啼竹郡主是天音阁的赵若霜吗?叶安哲在你遇害那天就离奇失踪了,或许他正面临着被杀的危险!”
叶安哲他失踪了?!叶初颐难以置信地看着萧宣鹤,她难得见萧宣鹤如此一本正经的模样。
也许安哲的失踪是真的!
林家究竟要做什么!究竟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