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宝蝉这么说,沈氏苦笑着叹了口气,拍拍宝蝉的头,爱怜的说,“你这孩子,就是心底太善良。
宝蝉也是苦笑一下,摇摇头,眼中带着泪,说道,“东家莫要如此说,宝蝉哪能算是心地善良?凤兰那么相信我,那么亲近我,最后,我还不是把她给杀了……”
“宝蝉,你这是为了我,可万万不要觉得内疚。”沈氏道,“如果这事会有报应,那就让报应应验在我身上罢。”
“不不不!东家,您不要这样,宝蝉的命从一开始便是您的,若有报应,也该是报应在我身上才是!”宝蝉急急堵住沈氏的话茬,“其实,宝蝉虽然不知道东家您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相信您一定是有苦衷的。”
沈氏听到这话,心下里一阵痛痛的感动,苦衷,是有苦衷,但是这么些年来,没有人想过她的苦衷。
如果春桃真的告发了我,那么也许一会陈大人他们就要过来了,宝蝉怕是、怕是没有机会再伺候东家您了……”宝蝉越说便越是伤心,终于是忍不住,啜泣了起来。
“宝蝉……”沈氏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是难过的看着宝蝉哭泣。
“对了东家。”宝蝉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擦了擦眼泪,看着沈氏。
沈氏道。
“我一直都想跟您说的,您不是一开始就看出柳若颜不是真的侯爷千金吗?”
“其实自奴婢第一次见到柳若颜,便有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
“什么感觉?”
“熟悉的感觉。”宝蝉道。
“熟悉?”沈氏疑惑。
”宝蝉点点头,“奴婢就是觉着,这柳姑娘,倒是像在哪里见过一般的。”
便赶忙问宝蝉,“那你可曾记起,是在哪里见过吗?”
正打算说,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这阵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宝蝉和沈氏都很是紧张,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沈氏便向外问道,“是谁?”
门外那人轻声细语,甚是好听,“东家,我是柳若颜。”
“是柳若颜?”宝蝉和沈氏又互相看了一眼,宝蝉紧张的抓紧沈氏的手,道,“为什么会是她?”
“你别紧张。”沈氏用力握了握宝蝉的手,“我先开门去看看。
宝蝉点点头。
沈氏换了一副素日里见过宾客的脸色和笑容,但见来人并不只有柳若颜,她的身后还跟着陈南乔和陈子义。
宝蝉见着陈子义,心中顿时一片寒凉,冷汗直冒,瑟瑟发抖。唉,自己果然不是个做大事的人,若不是为了东家,自己怕是立刻便是给这陈子义大人给跪下来认罪了。
“哟?原来陈大人和陈公子都来了。”沈氏虽然心中很虚很怕,但表面上却仍然是陪着笑脸,做出素日里见客人的样子,说道,“不知几位前来所为何事?”
“你会不知道所为何事吗?”柳若颜看着沈氏,希望可以从她的脸上看出些端倪来。
“柳姑娘这话儿说的,奴家怎么会知道呢?”沈氏道,“您们都是贵客,都是上等人,奴家这地位,要是妄自揣摩您几位的心思,那还不是个笑掉了人家的大牙吗?”
“你倒真是挺会说话的。”柳若颜看了她一眼,复又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宝蝉。
但见那宝蝉丫头也死死的盯着她,这眼神,柳若颜便是再熟悉不过了,当她还是谢堂春的时候,她便是见惯了若是有下人做错了事,宝蝉便是这样的神情看向人家的。
有一次,谢堂春随着陈统领来这同喜客栈,一不小心打碎了客栈前台的一盏茶壶。
那是一套极为难得的珍贵茶壶,宝蝉见状心疼的不得了,可是义父疼惜自己,只是淡淡的说,“不过是一盏茶壶罢了,你们要是喜欢,回头我再叫陈员外多送几个过来便是。”
就是如此,宝蝉虽说心中气恼,但总是不好发作的,于是只能吩咐了丫头们去打扫,然后死死的盯着谢堂春看,那个眼神似是毒箭,刺得她极不舒服。
柳若颜感到时空重叠了,宝蝉的这种眼神又回来了。
难道宝蝉看出自己的身份了?
柳若颜心中一惊。
是了是了,她定然是猜出自己的身份。
曾经杨嬷嬷告诉她,她在死前偷听到了宝蝉和沈氏的对话,既然沈氏已经很肯定自己不是柳若颜了,那么宝蝉便是应该很能猜出来的罢?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必须得要赶紧解决了这事,以免节外生枝。
于是柳若颜赶忙道,“东家,颜儿且问你,昨儿个晚上,您在哪里?”
“哟?”沈氏满脸的不高兴,但还是要陪着笑,用一种刚刚好的笑容告诉你她不高兴,“柳姑娘,您什么时候成了锦衣卫了呀?”
“我可不是。”柳若颜知道沈氏是什么意思,于是赶忙道,“我只是跟东家您拉拉家常罢了。”
“这拉家常,带着陈大人和陈公子道我的房中拉家常?可是有些奇怪啊。”
“这没什么别的意思,陈大人和陈公子前来是他们二位的事儿,颜儿与他们并非一起。”柳若颜说着回头看了看陈子义,笑道,“陈大人,是这样罢?”
陈子义但觉这柳若颜完全是莫名其妙,再加上陈子义心中在想,如果柳若颜真的在此刻查出了沈氏手中有荧光粉而判断出沈氏就是真凶,那么自己该怎么组织沈氏把她和大哥的事说出来,所以陈子义此刻根本没有心思跟柳若颜辩什么,只是阴沉着脸点点头。
陈南乔自然是一心向着柳若颜,也点了点头。
于是沈氏道,“那么陈公子和陈大人来奴家这里,不知又有何贵干呢?”
有何贵干?陈子义心中道,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现在问我有何贵干?!
本来陈子义想着,要不就先把沈氏手上的荧光粉给试探出来,然后趁着柳若颜和陈南乔两人没来及反应的时候就把她带走,自己私下里交代了之后,再交给县官处置算了。
可是柳若颜却开口阻拦了陈子义的这个想法,道,“东家,颜儿和您拉拉家常,不如把这两位请出去如何?
陈子义莫名其妙的看了柳若颜一眼,而沈氏也和宝蝉对望了一眼,谁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柳若颜见大家如此神色,立即笑了出来,然后赶忙走向前,十分亲昵的拉起沈氏的手,说道,“东家,来来,颜儿有话要问您。”
见柳若颜这完全和素日里不同风格的行为,大家都十分不解,没有人知道柳若颜是什么意思。此刻站在旁边的宝蝉不知道这柳若颜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只是因为总是觉得那柳若颜阴阳怪气的,生怕她突如其来的热情亲昵会伤了她的东家沈氏,于是赶忙上前,从沈氏手中拉过柳若颜来,说道,“柳姑娘,您要和咱们东家说什么?不知道可要奴婢去给您倒杯热茶呢?”
看着宝蝉,柳若颜道,“这位姐姐,热茶就不必麻烦了,只是今儿个这时间里,看着陈大人和陈公子都在了,怕是他们两位与你们东家也有话要谈,颜儿就不打扰了。
宝蝉一时反应不过来,问道,“你要走?
柳若颜说着回头看了看陈南乔和陈子义父子,微微一笑,道,“您二位如果要找东家有事儿,那你们慢慢谈,颜儿就先走了。
柳若颜便提起裙角,脚步袅娜的离开了沈氏的屋子。
经过陈南乔身边时,她身上霎是好闻的清甜香味惹得陈南乔一阵迷醉,忍不住的又多看了她两眼。
柳若颜走后,屋子里一时间变得安静而尴尬,陈南乔和陈子义都不知道柳若颜这是什么意思,先前来的时候,不是说要来质问沈氏的吗?为什么她连荧光粉都没验就走了呢?
宝蝉见状,首先开口道,“陈大人,陈公子,不知二位前来可有何事吗?”
陈南乔首先开口,一双犀利的眼眸看着宝蝉,道,不知你昨晚身在何处,做了些什么?
宝蝉心中一沉,与沈氏对望了一下,春桃已经去他们陈氏父子面前将自己告发了。尽管宝蝉心中早已经做好为了东家豁出性命的心理准备,可是心中始终还是抱着或许春桃没有告发自己的幻想。
可是如今,陈南乔不可能无端端的问自己这个问题的,那么,春桃一定是将昨晚自己的不寻常表现告发了。
宝蝉不知道春桃究竟告发了多少,所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你昨晚都做了些什么?”陈子义厉声厉色的又问了一遍宝蝉。
“陈、陈大人。“您二位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们来问问宝蝉,你就别插嘴了。
陈公子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呢?”沈氏道,“您要说这是大人办公事,那奴家自然是不便多言的。只是您二位这可不是在公堂之上,而是来了奴家的屋子里。在屋子里,那应该就不是审问了罢?那既然不是审问,就应该只是聊天儿拉家常儿,既然如此,那奴家为什么就不能插嘴呢?再者说,我这也不叫插嘴罢?顶多算是跟你们一起拉家常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