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明珠没有理会柳若颜的话,只是无限爱怜的看着陈吟霜,轻轻抚摸她的脸,并不看柳若颜,说道,“柳若颜,我傍晚推倒你时给你的药丸你没扔吧?”
听到这话,柳若颜回忆着傍晚发生的事情。
那会子,柳若颜刚刚看到陈吟霜写给自己的字条,一时之间毫无主意,所以拿着字条去找陈子义陈南乔父子商量,谁知道在游廊外面遇见了陈南乔,两人正在交谈,便被突然而来的上官明珠碰上。
当时,上官明珠突然毫无缘由的将她推到在游廊之外的雪地上,看起来,似乎只是因为柳若颜和陈南乔相谈甚欢,惹得上官明珠醋意大发。但实际上,当上官明珠将柳若颜推到在地的时候,十分快速的塞了一个红色的小药瓶在柳若颜手中,并在冲突之时偷偷对她说,“别扔,这或许可以救命。”
随后陈南乔便过来拉架,阻断了上官明珠想要继续说的话。
柳若颜心知,既然上官明珠采取这样的方法来给自己药瓶,自然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于是便假意装作不知道,很快把药瓶塞进腰间,看起来似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柳若颜并不知道,当时上官明珠找陈南乔是要什么,也不知道当时她给自己那瓶药瓶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药丸,直到刚才,当陈吟霜逼她吞下毒药的时候,她才有些明白,或许,这便是解药了。
回忆起之前发生的种种,柳若颜看了看眼前的上官明珠。
但见她面色苍白,看着陈吟霜的表情满是怜惜,看起来,她们姐妹情的确是很好的。
“怎么?你扔了?”上官明珠见柳若颜良久没有说话,便起身看着她,有些嘲讽的问道,“你不会以为我要害你,所以把药丸扔了罢?若真是如此,那可就太糟了,因为那是唯一的解药。
然后从腰间取出药瓶,轻轻拔出瓶口的红塞,摊开掌心,倒出一棵紫色的小药丸,毫无畏惧的吞服下去,然后看着上官明珠,“你是这么知道陈吟霜会给我下毒?又为什么要提前给我解药?”
“因为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尽早说出杀了谢堂春的真凶,然后交给我二伯父处理,你尽快离开。”
上官明珠道,“这你还要问为什么吗?就像吟霜说的那样,因为你,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本来,我们只是来参加大伯父的法事,凭吊长辈,族亲相聚,原本其乐融融。可是就因为你!因为你,这一切都变得紧张而恐怖!!所以我想让你快点离开这里。这就是理由。”
柳若颜看着上官明珠。突然之间,对她的印象有了些改观。
她喜欢陈南乔,但陈南乔却总是不与她亲近,她眼见着陈南乔对自己越来越好,心下醋意大发,虽然下午有些任性的胡闹了一通,还挨了陈子义一巴掌。但当她冷静下来时,她便很聪明的用了这个施恩于人的方法,请求情敌早点离开。
“理由很充分。可是,如果我吃了解药,却又不答应你呢?你又该怎么办?”柳若颜看问上官明珠。
听到柳若颜这么问,上官明珠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柳若颜,“有什么怎么办?不答应便不答应了。”
“那你会后悔救了我吗?”
上官明珠思忖片刻,道,“不会。我若不救你,怕是霜儿这傻丫头要倒霉。”说道这里,上官明珠叹了口气,“其实,霜儿身世很是可怜的……若今天我不救你,而她又真的因为你不肯帮她说谎,而不给你解药,那她便背上了杀人的罪名。”
言及此处,上官明珠斜昵了柳若颜一眼,“为了你,让霜儿去坐牢,那可真是不值得了。
所以你救了我。即使我不愿提前说出真凶?”
上官明珠点了点头,又道,“柳若颜,你的问题应该问问完了罢?现在我倒是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
“请说。”
“你到底知不知道谁是真凶?我的计划你很清楚了,救你,然后让你答应提前说出真凶。可是刚才,为什么南乔表哥打晕吟霜之后,你们却查她的手上有没有什么荧光粉?又说什么,让他们两个去查舅妈是不是真凶?!”
柳若颜听着上官明珠的质问,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谁是真凶,而你的目的就是调查谁是真凶,所以才摆出了那些真真假假的证据和表象,引真凶上钩的?!”
听到这里柳若颜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隐瞒上官明珠了,她已经躲在暗处全听到了。
于是柳若颜道,“你全都说对了。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谁是真凶。”
“原来如此。”上官明珠自嘲的笑了笑,“我和霜儿都被你给骗了。现在,你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罢?”
“应该是陈夫人罢?否则,陈姑娘不可能冒险约我。”
上官明珠点点头,“是她。
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一早便知舅妈和大伯父不和。一年之前,我听到他们争吵,舅妈扬言要杀了大伯父。所以,当日听风阁的那场火,应该是舅妈以为大伯父身在其中,所以放的。可她没有想到,烧死的人不是大伯父,而是谢堂春那个未过门的夫君……”
会是如此吗?柳若颜的心剧烈的跳动,“你是怎么知道陈夫人和陈统领不和的?他们为什么不和?”
上官明珠本想将她偷听到的两人争吵的内容说与柳若颜听,但是又转念一想,大伯父和舅妈若真的有私情,那便是乱了伦常礼数的行为!!柳若颜毕竟是外人,她要调查真相,此刻告诉她真凶便是可以的了,实在没有必要把家丑也告诉了她。
年纪如此,上官明珠只是淡淡的道,“我偷听过他们吵架,至于什么内容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听到了他们争吵之时,舅妈说要烧死大伯父。”
如此说来,当年那场莫名的大火,很有可能是陈夫人放的,若是这样,那么文忠!真凶已经找到了!
柳若颜感到既兴奋又紧张,可是又觉得有些略微的不大对劲。
义父怎么会和陈夫人争吵呢?
在记忆之中,他们二人并无交集,可是上官明珠的表情来看,倒也不像是假的。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他们争吵的事情,便是陈吟霜口中所说的,她娘亲的秘密。
可是在印象之中,义父是一个十分儒雅之人,虽然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但其人却十分喜欢舞文弄墨,性情温和,为什么会和陈夫人争吵?还惹得人家说要烧死他呢?
但看那上官明珠,但见她双目坦荡,面色哀泣,并不像是在说谎,义父应该却是和陈夫人争吵过,而陈吟霜今晚冒险约见自己,所要维护之人,也只可能是陈夫人。
这一切都证明了,陈夫人是真正的凶手!!
“你在想什么?”上官明珠打断了柳若颜的思绪。
“没有,没什么。”
“现在,你已经知道了真凶是谁,还需要等到法事大典之日再宣布吗?”
“不。只要证明了她是真凶,这件事情便算是解决了,我会即刻就走。
上官明珠苍白的小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些喜悦的光芒来,“你可不许反悔!”
“自然不会。
“我可不可以问问,你们打算怎么处置舅妈?
“这就与你无关了。”
“那,霜儿呢?”
“陈姑娘?问她做什么?”
“你们,打算怎么处置霜儿?”
但见上官明珠满脸的关心和紧张之情,柳若颜心底一阵柔软,如果可以有一个像上官明珠这样的姐姐,倒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于是她叹了口气道,“你放那关系,这件事情和陈姑娘没关系。待到她醒来,她娘亲是真凶一事便结束了,你只管好好儿看着她便是了。”
听柳若颜这么说,上官明珠总算松了口气,“这下便是好了,只希望霜儿可以想开一点了。
陈姑娘是什么时候知道陈夫人是凶手的?”柳若颜不解的问道,“她又是怎么把纸条放入我房间里的。”
“她是听我说的。其实,中午你读完了信,我便开始怀疑舅妈了。后来,我去舅妈房中问她,结果被霜儿听到了。于是她找了我商量该怎么办。”
“她找你商量该怎么办?”柳若颜微微有些惊讶,“这么说来,放纸条,约我戌时见面,下毒,这都是你安排的??
“所以柳若颜,你也应该感谢我,因为霜儿本来是想直接用剧毒毒死你的。”
柳若颜倒吸了一口冷气,但觉后背一阵冷汗。
不,并不是因为听道上官明珠说她本来会被直接毒死,而是没有想到,上官明珠的缜密心思,已经完完全全超出了柳若颜的想象!!
她原本以为,陈吟霜的孝心让她做出了这些事情,后来,是上官明珠这个大姐姐阻止了她的计划。可是,想不到的是,这一切,竟然都是上官明珠的计划!!
“你这副表情干什么?”上官明珠冷笑道,“如果我不这么计划,霜儿知道自己娘亲是真凶后,根本已经乱了方寸,为了保护娘,她只能想到杀了你。
你这样做,说到底也是为了自己。“因为只有费了这么大的周章,你才既可以阻止了陈姑娘想要害我的计划,又卖了一个人情给我,好让我早点离开这里。
“可是,刚才你已经承认了,你下午说,要在法事开始之后才说出真凶,只不过是引蛇出洞之计,你当时并不知道谁是真凶。而你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真凶是舅妈,你便会即刻离去不再纠缠。所以我也没必要在对你隐瞒这些了。”
“你就不怕我反悔?”
“你反悔什么?你有什么理由反悔呢?难道就为了要告诉霜儿,这些都是我安排的?”上官明珠笑了笑,“你不会的,这么做太麻烦了。根本没有必要。”
“我的确不会反悔。”柳若颜看了一眼仍然躺着的陈吟霜,“只是希望,你这个霜儿妹子以后不会再被你利用了。”
“柳若颜,你管的好像有点太多了罢?“霜儿是我妹妹,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你来多管闲事罢?”
“自然轮不到。你快走罢,陈爷他们就快来了。”
“好,你不要忘了你说过的话。”上官明珠道。
“不会。”柳若颜点点头。
上官明珠又看了陈吟霜一眼,便转身离开了游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