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薛爷比仆人起的都早,他要亲自为今天的接风洗尘宴安排。
薛爷经过官场的磨练,当然热衷于场面之事,然而,自从爱子亭儿出事起,薛府再没有举行过盛大宴会,大年三十也是在淡淡的气氛中草草了事,今天,薛爷要把多少年压抑一起爆发出来,淋漓尽致地挥洒痛快。
当然,事有出因,这次接风洗尘宴目的有三,其一、答谢春柳对亭儿三年哺育之恩,当初若没有春柳倾心哺乳,幼小的亭儿不知要承受多大痛苦!若没有春柳母性的教导,亭儿未必有今天的懂事,在薛爷心中,春柳是薛府最大功臣;其二,薛爷让府内的人接纳春柳,从今以后,春柳就是薛府的一员,就是一家人,一家人该有一家人的和谐;其三,秀娘要认剑羽为义子,这个场面提出最适当不过。
昨天晚上,小蝶绘声绘色描述剑羽和他娘亲来的消息,秀娘根本没听进多少,心头仿佛被无毒的小虫轻轻蛰一下,怪怪的感觉,剑羽和他娘亲来本该高兴,可自己偏偏不舒服,秀娘责备自己,责备自己不尽情理!蓦地,她产生要看看剑羽娘亲的欲望,看看剑羽娘亲到底什么样子!看看剑羽和娘亲在一起的那种母子亲情的动人场面!
晌午时分,薛府几个夫人纷纷到场,薛爷陪同春柳来了,后面是笑容满面的剑羽和熙若。
大家见了面,薛爷一一介绍,彼此客套着按照一定的顺序入席,大夫人柳莲被丫鬟搀扶着,和秀娘坐在薛爷两边,剑羽和熙若坐在春柳的左右。
薛爷非常有精神,炯炯有神的目光扫视着,站起来对春柳道:“今天略备薄酒替夫人接风洗尘,也是薛府多少年一大盛事,诚望大家开怀畅饮!和谐融融!”
剑羽端着酒,站起来代替春柳回敬道:“晚辈承蒙薛老爷和夫人们厚爱多时,心存感激,无以回报,今天,娘亲又来叨扰,实有歉意,这一杯水酒,晚辈代替娘亲谢过薛老爷和夫人!”说罢,他一饮而尽,博来一片掌声。
春柳虽是宴席焦点,但她没有见过世面,这么隆重场面别说经历,连看都没有机会,于是显得拘谨。
秀娘的眼神总要有意无意留在春柳身上,春柳偶尔一回目,发现漂亮六夫人正注视自己,她回报宛然一笑,六夫人的眼神不单纯是友好的笑意,似乎有很浓的羡慕在流淌,甚至是微微的妒忌。
其实,秀娘心理很复杂,她感觉自己妒忌春柳,那么普普通通的一个农妇,为何有如此优秀的儿子?秀娘想着想着,又自责起来,难道春柳就不该有个优秀的儿子吗?
剑羽亲热地把菜夹到春柳面前,低声和春柳说悄悄话,让春柳不时露出舒心的微笑,秀娘羡慕不已,她实在看不下去,她感觉这是没有恶意的刺激,刺激自己无法承受永远得不到的幸福!如果亭儿在世,莫不是和剑羽一样对待自己的娘亲?她眼睛里一股热泉要涌出来,被强忍咽下去,这是为客人接风洗尘宴席,不可以丢面子!
秀娘一举一动没有逃脱薛爷眼睛,从一上场,他就关注秀娘,关注秀娘对剑羽和春柳亲情做出的反应,果然不出所料,薛爷心中既酸涩又激动。秀娘呀!我的秀娘!你真不知道!那是咱亭儿呀!咱的亭儿就坐在你面前,正孝敬他恩重如山的乳母,不是老夫残忍,用不了多少时日,我们就能拨开云雾,接受亭儿回家,你们母子就团圆了!
大夫人柳莲虽然年岁已大,但有一种特别鉴别力,在剑羽挽救薛府那一次,她极力说剑羽就是亭儿,过后还喋喋不休,今天从看到春柳那一刻,她一直在嘀咕,剑羽不是春柳亲生儿子,一定不是!不管怎么看,剑羽应该是薛府的人!
柳莲把嘴巴凑到薛爷跟前嘀咕着,薛爷唬了一跳,却装模作样勉强笑笑道:“夫人!你喝多了!用不用回房休息?”
柳莲体弱,实在支撑不住折腾,见薛爷这么说,知道薛爷不愿意,就顺势告辞,薛爷阻拦道:“夫人先别急,老夫还有一件事情要当众宣布。”
大家把目光齐刷刷投向站起来的薛爷。
薛爷道:“从今天起,春柳就是我们薛府的人,恳望各位夫人以姐妹相称!”
沉默一会儿,接着便是掌声。
薛爷转向春柳,毕恭毕敬道:“俗话说好事成双,还有一件大事需要夫人您的点头才可以,希望夫人成全!”
春柳此刻没了拘束,直率道:“老爷和夫人们的厚意,春柳不知怎么感激!薛老爷有什么话请直言!”
“好!那老夫就不兜圈子。”薛爷看看秀娘道:“六夫人要认剑羽为义子,夫人意下如何?”
秀娘一惊,她没想到薛爷在这里提出自己的愿望。
春柳道:“薛老爷客气了!这是羽儿几世都修不来的福气,只怕他担不起!”
薛爷哈哈大笑道:“这么说,夫人答应了?剑羽,你呢?”
剑羽羞涩一笑道:“听娘安排。”
春柳高兴道:“羽儿,还不过去与娘见礼?”
剑羽来到秀娘面前,跪地一拜道:“干娘受孩儿一拜!”
秀娘站起来,笑眼含着热泪,终于有人叫她一声娘了,连忙扶起剑羽道:“快起来!不要这么多礼!”
“老夫呢?老夫怎么办?”薛爷期待的眼神望着剑羽。
剑羽领会,向着薛爷一拜道:“孩儿见过干爹!”
“哈哈哈哈!”薛爷捋着胡子开心大笑,眼泪唰唰流下来,自己的儿子,虽然只一声干爹,毕竟是叫过了。
剑羽拜过其他两位夫人,薛爷的干儿子当然也是她们干儿子。
柳莲摸着剑羽的头,喃喃道:“亭儿,好孩子,本来就咱家的人,还认什么干爹干娘吆!”
柳莲的话让每个人都震了一震,薛爷故作镇定道:“看来夫人真是高兴过了头,快回去休息吧!”
丫鬟赶忙过来,把柳莲搀走。
接风洗尘宴席一结束,薛爷就去圣水寺,把剑羽带春柳到薛府的事情告诉玄一大师,玄一大师高兴道:“薛施主功德无量,就要合家团圆了!”
“谢过大师!”从十几年前的凄惨到今天这兴致涟涟的局面,薛爷从心底感激玄一大师。
“春柳是位令人敬佩的母亲,这些年也吃了很多苦,理该有个完美结局,薛施主,你打算怎么安置她?”玄一大师问道。
薛爷毫不迟疑道:“她是亭儿娘亲,大师您说该怎样安置?”
“哈哈哈!”玄一大师长笑几声,捋着胡须高兴道:“好个薛施主,若世人皆有此心态,那苍生有望,污垢净化了!”
薛爷被玄一大师这么一夸,竟不自在起来。
“上官熙师兄清风派七道长业已来到冰峪!”玄一大师突然道。
薛爷心头一惊道:“他们来干什么?”
“薛施主不要担心!他们只是要收回被上官熙偷去的血煞冰寒功秘籍,督促上官熙剔除魔心回归人性!”
“这么说,他们也是从善之辈?”薛爷的心落了下来。
“不错!剑羽正与他们在一起,救母之事就是掌门一阳策划的,一阳还不知道剑羽真实底细,估计很怀疑,不消几日,他就会上山找老衲探听!”
“大师要怎样对待一阳?”
“是朋友就开门纳客!”玄一大师爽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