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本身其实是没有什么值得伤感的,但要给离别加上一个隆重的形式,很可能原本彼此都不待见对方的两个人也会有想要拥抱的冲动。就像很多在外地打工的人,可能一年就回家一次,离开的时候也并没有多么的不舍。但如果家里亲戚朋友齐聚一堂,板板整整地炒上一桌菜,每人再说上几句祝愿的话,估计依依不舍到泪流满面的可能性很大。
就像学生的毕业典礼,其实很多已经各奔东西,奋斗在工作岗位上了,但一想到毕业典礼过后就真的对于学校来说是个外人了,跟同学的关系似乎也远了一层,就会感觉很是不舍。特别是平时玩得好的一帮,铁定要吃个散伙饭,好好喝一顿的,有的聊着聊着当场就哭了。
散伙饭分两种,一种是朋友间的,一种是恋人间的。朋友间的散伙饭有时候就是为了吃喝找个理所应当的理由,吃完了可能感情更深了,离得近的还是会经常聚的。相比较来讲,情侣间的散伙饭就名副其实了,吃完果断形同陌路。
情侣毕业就分手是一个普遍的现象,也是一个令人很无奈的现象。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本以为可以海枯石烂,至死不渝,但毕业以后才发现,原来海水一晒就干,石头一煮就烂,在现实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别的不说,单单一套房子就要晒干几片海;还有许多地域问题,一个想留,一个想走,商量来商量去,最终还是决定各走各的;还有对于婚姻的纠结,有的想早结早安稳,成家再立业,有的想先立业,才能让家成得安稳,商量好自然好,该干嘛干嘛,商量不好也好,还是该干嘛干嘛,只不过是各自为之而已。
之所以说无奈,是因为那些所谓的现实问题,好多并不是当事人本身的问题,都是外在强加给他们的,而想要解决那些问题,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妥协,要么分手。当然,还有一些没有资格或者没有能力妥协的,只能分手。
像陈苒跟江月楼那样的关系,虽然不是同学间谈恋爱的典型例子,但也遇到了差不多的问题。那就是陈苒家里人强烈要求陈苒回老家工作,而江月楼因为对苏州感情太深,同样对她的家乡太陌生,而且担心到那边又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所以不想离开,但表示如果实在没办法,还是会妥协的,毕竟最珍贵的还是彼此之间的感情。
陈苒本身其实也是舍不得离开苏州的,好多同学都在这边,杭州虽然是自己长大的地方,但跟苏州比还是有些生疏,毕竟上大学以前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上学和写作业上面了。所以她在父母的高压下不懈努力,用尽了各种招数,终于以每个月至少回家两次的保证书,换回了父母的妥协。
原本以为最头疼的问题解决了,可谁知道毕业典礼这一天,又飞来一只“幺蛾子”。就是这只“幺蛾子”,让认识陈苒的所有人都惊讶不已,特别是江月楼,简直可以说是恐慌了。
毕业典礼是在学校大会堂举办的,几个同学帮着郑浩在操场准备求婚仪式,江月楼在大会堂门口,等毕业典礼一结束就带徐甜甜去操场。等人的时候,江月楼看到门口还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帅哥,手里捧着一束玫瑰花,好像也在等着什么人,以为也是等着求婚,便走到那人跟前问道:“等女朋友?”
那人点点头,没有说话。
“准备求婚?”江月楼又问。
那人摇摇头,依旧没有说话。
江月楼觉得那人似乎不屑与他交谈,也就没有再去打搅,静静地等在那里。
毕业典礼结束了,陈苒宿舍四个人簇拥着夹在人群中,从大会堂里走出来。走下门口的台阶,江月楼刚想上前迎去,就发现旁边那手捧玫瑰的男人也朝那方向急匆匆走去。开始也没什么感觉,只想看看那人等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生,等到他的脚步停在陈苒的面前时,他的心跳仿佛停顿了片刻,呼吸也停了,大脑也空白了,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但他知道肯定有事情要发生了。
陈苒的三个舍友也都一脸的惊讶,看看那手捧玫瑰的男人,再看看江月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陈苒也呆住了,似乎那人的到来完全地出乎了她的意料,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人的眼睛,开始眼神中闪现出一丝喜悦,立刻又有了一些遗憾,慢慢转变成忧伤,最后变成泪花,强忍着把泪花留在眼眶中。
等回过神来,江月楼想起了今天最重要的事是帮郑浩求婚,其他的事都可以以后再说。于是他走向前去,朝提前打过招呼的张艳梅和吴静使了个眼色说道:“别看风景了,先去操场遛遛吧,说不定还有偶遇什么的呢,其他的事以后再说。”然后面向陈苒说:“我们在操场等你,聊完过来吧。”
来到操场,江月楼和几个同学,还有张艳梅和吴静,以及她们班的一些女同学和几个男同学,一起把郑浩和徐甜甜围了起来。郑浩一身西装,手捧一束玫瑰花,打扮得就跟新郎官一样,站到徐甜甜面前,罗里吧嗦感慨一会后,掏出戒指,单膝下跪,隆重地向徐甜甜求婚,还有人用手机为他们放起了背景音乐。
徐甜甜丝毫没有犹豫,大声喊出“我愿意”,并伸出手,让郑浩把戒指给她戴上。虽然知道求婚就是个形式,是百分百会成功的,但郑浩还是紧张地出了一头汗,戴戒指时手都在抖。戴完戒指,他把玫瑰花拿给了徐甜甜,徐甜甜赏给他一个名副其实的甜甜的吻,周围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整个求婚过程,江月楼都是心不在焉的,时不时还朝周围看看,像是在寻找什么,原因是陈苒没有来。这种事,基本都是一辈子一次的,作为舍友,关系又那么好,而且自己也在学校,没离多么远,没来的原因一想便知道,就是刚刚那个手捧玫瑰的男人比舍友重要。
仪式结束,张艳梅走到江月楼跟前,一脸埋怨地说:“你怎么回事啊,陈苒没来你也不打电话问问,让我说,你刚才就不该来,应该在那边问清楚到底什么情况。人家手里捧的可是玫瑰花耶,肯定是追求者,再看看陈苒的表情,说不定还是前男友什么的,你怎么就放心把自己女朋友独自留在那?”
江月楼平定烦乱的心,努力挤出一丝牵强的微笑说:“没事的,我相信她,如果真是个前男友什么的,我想也是单方面的,陈苒会解释清楚的。”
“你哪来的自信,看那人的打扮,不是富二代就是暴发户,长得又帅,万一陈苒动摇了,你哭都没地儿哭。”张艳梅越说越生气,皱皱眉命令似的说:“你赶紧打个电话给陈苒,说郑浩请吃饭,让他赶紧过来集合。”
江月楼摇摇头说:“不用了,她要是处理完应该会打电话跟我解释的,到现在还没给我电话,要么就是知道我会理解她的,要么就是不想被打扰。”
“你倒是善解人意啊,真到了不想被打扰的程度,你就危险了,你不打我打。”张艳梅边说边掏出手机,拨通了陈苒的电话。
“喂,艳梅,有事吗?”陈苒接通了电话。
“还什么事,甜甜被求婚这么大的事,你作为舍友全程都不露面,真枉费她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的情义了。你现在在哪,立马回来,待会大家一起吃个饭。”张艳梅没好气地说。
“对不起,我现在有事,暂时回不去。”陈苒歉疚地说。
“好,你不来可以,但你至少该给江学长打个电话解释一下吧,别让人家一直胡思乱想。”
“等我回去再说吧,中午我就不过去了,先挂了。”
还没等回话,陈苒就挂断了,气得张艳梅差点把手机都给摔了,愤愤地说:“挂我电话!不知道我最讨厌别人在我话还没说完时挂我电话吗?还说有事,什么事连我们都不能说?真是气人。”
“没事的,等她回来再说吧,走,先去吃饭,给郑浩和徐甜甜庆祝一下,今天他们开心才是最重要的。”江月楼往郑浩那一群人方向指了指,示意张艳梅跟上去。
嘴上说没事,可心里却不得不多想。江月楼逻辑思维是不错的,可关于陈苒与那个人的关系,他怎么也分析不出来。他知道她们不是亲戚关系,因为亲戚来看她一般都带好吃的,很少有带花的,带玫瑰花理论上更是不可能的。要是寻常的追求者,哪怕再有钱,长得再帅,也不可能见第一眼就感动得几乎要流泪。假如不是第一次见的追求者,而是努力许久的,那以江月楼的细心程度,不至于没有丝毫察觉的。再想想陈苒几个舍友当时的表情,肯定也是没见过那人的,很可能连听都没有听过。那么很可能就是她上大学以前的朋友或者同学,甚至是所谓的前男友,但大学三年都不见,肯定是分了,不然也不会有他什么事啊。但如果是分手以后又发现陈苒的好,回过头再来追求她,她也不至于会有那样的反应啊,也不可能二话不说就跟他出去,那样岂不一点矜持度也没有了吗?
江月楼想不通,又忍不住要去想,越想心里越是慌乱,只能不断地安慰自己:要相信她,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是牢不可破的,等她回来说清楚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