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能否取药方给我一看?”看罢药方,安彤即刻取了甘草三两煎成一碗药,“快让公公服下。”
便衣公公始终不肯接药。
“公公有话不妨直说。”
“小的知道姑娘医术了得,但万一有个差池,小的担待不起。”
“这样,我喝半碗,剩下的半碗给公公喝。”
“姑娘,你要是有个闪失,小的就真得罪该万死了。”
文君见蔡公公脸色发黑,而安彤与便衣公公争执不下,“我喝,救人要紧。”
“文君你”
“安彤姐姐,我相信你。”文君说完一口气喝下半碗,“甜甜的。我第一次知道药还能是甜的。”
“傻丫头,甘草的意思就是甜的草,此方中仅有甘草一味,自然是甜的。”
“我就说嘛。”文君一边说一边笑。
便衣公公看文君没有任何异样,这才给蔡公公服药。
半个时辰后,蔡公公转醒,留下安彤和文君二人冷声盘问。
安彤不慌不忙地说:“公公连日来服用各位名家的药方,体内药性不能调和,所以出现类似中毒的症状,小女子用国老甘草一味煎汤,可以调和百毒。”
“你把方子拿来我看。”
“不用,甘草三两,三碗水煎为一碗,服用半个月,之后改三钱甘草煎药,服用一个月即可祛除余毒。”
“丫头,想必你已知道我为何服药,可有简单法子?”
“公公肋下疼痛为肝火,极痛时命人取三钱钩藤煎浓汤一碗服下,缓痛时服用原先的三黄散即可。”
阅人无数的蔡公公第一次见到如此玲珑剔透的善心人儿,更是喜欢了,“丫头,你若不想进宫,我绝不勉强。”
“公公,成为人中龙凤乃家父心愿,小女定当全力以赴。”
“丫头,你刚才为何挺身试药?”
“我看公公脸色发黑,嘴唇紧咬,怕公公你挺不住,所以我就试药了,不过那药挺甜的。”
“你不怕死?”
“我相信安彤姐姐。”
“你与她相识多久?”
“说过两次话。”
蔡公公惊愕,瞪大眼睛,“丫头,宫里容不下你这种人。”
“我知道,但家乡水灾,家里的人都快饿死了,卖了我能得十两银子,够全家人活一年,我心甘情愿。”
“丫头,你可愿进宫?”
文君含泪摇头。
“我送你一双鞋子做谢礼,明日务必穿上。”
“谢公公。”二人退下后,便衣公公端着晚饭进来,“小德子给公公请安。”
“怎么是些清粥小菜?”
“这是安彤姑娘亲手做的南瓜小米粥,可以调和脾胃,这些小菜也是姑娘亲手摘的,蛋炒马齿苋可以凉血解毒,凉拌婆婆丁可以清热保肝,清炒桔梗可以镇痛镇静,还有”
“行了,口水都溅到菜上了。”
“小德子不才,这就服侍公公用饭。”
“不用了,你去买一双长安城里最贵的鞋子。”
“是,可是公公,真得只要一双?”
“一双!”
“是,小德子这就去办。”
蔡公公慢慢地品着清粥小菜,竟比平时的山珍海味更和胃口。
第二天一早,蔡公公亲自给文君送上鞋子,“谢姑娘昨日救命之恩,老奴见姑娘的鞋子旧了,命人买了一双,请姑娘笑纳。”
文君不敢居功,看向安彤,安彤点头之后,她才伸手接下鞋子,“公公快请起,小女子受不起。”
“姑娘受的起,请。”
一群人见文君得了蔡公公的赏赐,纷纷前来祝贺,唯有崔莹不悦地离开,“等着,本姑娘一定让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让你尝尝粉身碎骨的滋味。”
蔡公公为文君准备了一顶四人小轿,“姑娘这里请。”
“不用,我跟大家一样坐马车挺好的。”
“姑娘昨日劳累,请上轿子歇息。”
看到安彤姐姐点头,文君不解地走向轿子,正想出声叫安彤一起坐轿时,蔡公公扶住她的手,用力牵着她进轿子,“姑娘慢点走”,力道之大疼得文君不敢再出声。
安彤随姑娘们坐进马车,开始装睡,但还是挡不住一些声音入耳:
“一个值十两银子的贱奴竟然在我面前摆娘娘的谱,看我不废了她。”
“就是,不就会点雕虫小技吗,居然还好意思拿出来显摆,救命之恩?!我呸,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庸医还好意思收别人的谢礼。”
“就是,那双鞋子少说值一百两,比她贵多了。”
“可不是呢,哎,我跟你说,那个贱奴居然还会挖野菜”
“什么?”
“我亲眼看见她一手拎着裙子,一手拿着镰刀在挖菜。”
“我还看到她露腿了。”
“真不知羞耻。”
……
听到这些人的话,安彤不由得心寒,刚刚还笑脸相迎的好姐妹背地里竟然是这副样子,这些人怎么可以相信?还是敬而远之的好。文君你可一定要当心她们的花言巧语。
第一关,形体五官。众女子站定,由掌事公公一一量五官身材,不合格者当即淘汰,一行人中竟去了一半。
第二关,步态走势。众女子一一前行百步,由掌事公公观察其步态走势。只见崔莹轻抬左脚,美如鸳鸯戏水般轻移莲步,步步生花。轮到文君时,她已经被大家的步法弄得眼花缭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走路,只好东施效颦般轻抬起左脚缓缓落地,就在她完全抬起右脚时,忽然感觉到左脚脚底一阵钻心的痛,她咬牙坚持一步,一步,就在她走到头时,忽然听到一阵惊呼,“血!好多血!”
文君低头看自己的左脚,血液已经将左脚上的鞋子染红了一半。
掌事公公见到这场景,只能遗憾地说,“姑娘,进宫选妃的人身上不能有伤口,劳姑娘一边歇着。”
“是,公公。”
“您慢点,小心别再伤着。”
“是!”文君安静地退到一边,自有人带着她离开皇宫。
安彤看着文君痛苦悲伤的神色、地上的血迹,听着众人幸灾乐祸的声音,顿时心惊地想逃离这个地方,离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人远远的。
“下一个,安彤。”
“是!”安彤答应着开始走,自如地走。
“好了,下一个杨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