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之期过后,魏文通将军每日责罚樊城二十军棍,以示警告。
而他每日领完罚之后,都会守在安茜的门口,以防她遭遇不测。而她只能每日煮着汤药茶水送给将士们,众人知道他们二人情投意合,很自觉得给他们让地方,调笑却声很嚣张,总是弄得二人脸红耳赤才肯罢休。
倩姨看见二人相会,总是冷言冷语,“有些人,有没有命破案都不知道,还整天耽误别人家的姑娘。”
樊城心中惭愧,无论属下如何劝说都没有用,自此再不登门,安茜忧心他的伤势,深夜探望,不料中了埋伏。
“报将军,此人与当日的刺客功夫相同,请大人发落。”
魏文通一看居然是安茜,“安茜姑娘?”
“安茜冤枉,求大人明查。”
“来人,带乔琳过来指证。”
“是!”
一听乔琳的名字,安茜的心顿时塌陷,“怎么会是她?”
走上正厅的乔琳没有任何疯傻的样子,“大人,她是凶手。”
“哦?”魏文通剑眉横起。
“小女子有证据,当日是她以小女子的性命为要挟,让义兄下毒的。”
“来人,传樊城”
“是。”
“小人樊城参见将军。”
“免礼。案情如何?”
“张家人却是是被毒杀的。当日仵作确定毒物为鳗鱼毒之后,小人私下查访鱼贩,顺着蛛丝马迹,查到张乔氏的前情人王毅下鳝鱼毒。”
当年家乡饥荒,少年的王毅与乔琳流落街头成为乞丐,王毅街头卖艺被马戏团相中,而她被马戏团班主看中,再嫁的马戏团老板娘为了弥补丈夫,重获宠爱而处处撮合,奸计未遂,乔琳跳河自尽,幸得张锦程打救,二人情投意合,五载夫妻。直到有一天,王毅独自一人上街闲逛,发现了看马戏的乔琳,王毅求欢被拒,妒恨烧心,离开马戏班,在张府附近买菜,因物美价廉、为人老实而被张府管家相中。
半年后,在乔琳生辰之时,王毅知她喜欢海鲜,将毒鳗鱼送给管家,“这些鱼是我今天抓的,送给府上贺喜,谢管家平日里关照!”
“好说好说。”欢喜的管家不疑有他,直接让下人将鲤鱼、鲶鱼、鳗鱼炖了三鲜汤给府上人尝鲜,品尝的厨房炖汤人最先中毒暴毙,虽然管家及时报官,但府上还是不停地有人中毒而死。
听完樊城的汇报,魏文通怒颜更甚,“乔琳,你为何栽赃?”
“小女子并未栽赃,义兄只是普通人,而且将军和李府对他有恩,他怎么会把有毒的鳝鱼送给将军?必是有人暗中作梗,求大人明查。”
“来人,带王毅。”
被拖上正厅的王毅满身血痕,神志不清,口中不停地呢囔:“小人冤枉。”
安茜心中绞痛,怎么办?我不能让樊大哥怨恨我,更不能让哥哥送命,“大人,小女子受安心姑娘指使,将毒物给了王毅。”
“你可知鳝鱼有毒?”
“民女知道,鳝鱼浮于水面者,有毒。”
“安心姑娘为何谋害张家人?”
“张大人前些日子在醉月楼缉拿刺客时,当众羞辱安心姑娘,并多日派人跟踪她,没有客人再敢找安心姑娘,所以她才会设计下毒,与张大人玉石俱焚。”
“来人,速去缉拿要犯。”
“是!”
躲在密室中的安宁听到外面的人喊着捉拿安心,心中一紧,“安心姐姐出事了?”忧心不已的她扮成小厮从地道逃出,“倩姨,有人抓安心姑娘,怎么回事?”
“她被男人迷傻了,你不用管她。”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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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府被翻了个遍,连密室和地道都被人搜出,安宁坐立不安,“倩姨,我们?”
“停!我们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安茜还在大牢里,您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那丫头能把安心搬出来,就证明她已经想好该怎么办了,你不用瞎操心。”
“为什么?”
“因为她们是同一个人,醉月楼的安心姑娘只不过是易容术,真实的她是安茜。”
“也就是说,一个已经在牢里的人,不会被外面的人再抓住,也就是永远抓不到凶手了?”
“所以我说你呀闲操心,咸吃萝卜淡操心,”
“是是是,倩姨你渴不渴,我煮了绿豆百合粥。”
“你想让我去就她?”(因为倩姨怕热,所以安茜每天都会做绿豆百合粥孝敬她老人家。)
“什么都瞒不过倩姨。”
“不救。这时候谁出手谁就是替罪羊!你最好不要犯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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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茜、王毅、乔琳每日在牢里受刑,起先王琳还能忍住,但看到炮烙之刑时,整个人彻底吓傻了,“不要,不要。大人,我义兄知道凶手在哪儿,你让我去见他一面,他一定会说的。”
狱卒们回禀樊城,樊城点头后,他们才敢让二人见面。
乔琳扑到王毅怀中痛哭不止,王毅怕她伤着自个儿,一边给她顺气,一边为她诊脉,脸色刷的一下惨白。
狱卒一看,急忙将乔琳拉起,带出牢房。
乔琳走后,王毅愣了许久才回过神,轻轻拾起乔琳落下的娟帕,上面绣着,“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王毅知道这首诗的下一句是: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当年他教给乔琳这首诗时,亲口对她说过,“琳儿,我不会离开你,更不会让你受苦,”
当年的她笑靥如花,可如今……
王毅起身走向牢房门口,悲壮的表情里有一丝丝希冀。
“我知道安心姑娘在哪儿。”安茜忽然出声。
狱卒即刻去请来樊城,“大人,问出来了。但犯人说必须由她一起前去才能找到安心姑娘。”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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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月楼里一阵唏嘘,窃窃私语,
……
“哪儿来的美人”
樊城身边的兄弟李耀拔到吼道:“不想死的赶紧滚!”
瞬间人做鸟兽散,拖着镣铐的安茜一步一步吃力地爬上楼梯,走进密室,里面空空如也。
“安茜姑娘,没事,慢慢找,你先歇会儿。”李耀说完领着众兄弟出去把守。
安茜看向樊城,“你的伤,好了吗?”
樊城不应。
“那一日本来是要去看你的伤势。”
“对不起。”
“没事。”
“安茜,这里和密道我都搜过,没有藏身的地方。”
“我知道。我有些饿了,你能不能给我找点吃的?”
樊城从怀中取出两块糕点——一块绿豆糕,一块枣泥糕。
“都是我爱吃的。”
“你慢点吃,别噎着,我去给你找一杯茶。”
“好。”
安茜捧着点心泪如雨下,“我终究还是负了你。”将糕点小心包好放进怀里,安茜打开墙上的暗格,开始易容。
等他回来时,安心姑娘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他,“有劳樊大人放过小妹,我自会跟你去领罪,否则宁死不从。”
“外面暑气大,把这杯茶喝了,我们就上路。”
“你肯放过家妹?”
“自然。”
安心接过杯子,一口喝下绿豆百合粥,潇洒地走出密室,仿佛前方等着她的不是刑场,而是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