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君嬴开挈着南宫捷拜访了虢石父,虢石父笑脸相迎道:“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秦君嬴开谦虚有礼地向虢石父作了一揖。说道:“来京许久,早想过来拜访。只是见虢丞相近日政务繁忙,不好意思来打扰,也就推迟到今日前来。若有唐突失礼之处,望丞相大人莫见怪啊。”
“哪里的话,秦君能来真是令本府蓬荜生辉。素闻秦人豪迈,向来都是不拘小节,没想到秦君确是如此彬彬有礼。”
“丞相大人谬赞了,我也不过是依样画葫芦罢了。”
秦君嬴开连忙献上贺礼,逢迎道:“大人深得大王重用,如今又升为丞相。实属可喜可贺。这是在下一点心意,望丞相大人笑纳。”
“秦君真是客气了。”虢石父见秦君嬴开打开了礼盒,见里面都是世上难得的珍珠玛瑙,双眼顿时泛起亮光。
秦君嬴开见虢石父沾沾自喜的样子,便开门见山地说道:“不瞒丞相,今日在下过来还有一事相求。”
虢石父手里抚摸着那些珍珠玛瑙。“所求何事啊?”
“听说大王想去狩猎,在下也想陪王伴驾。”
“这……”虢石父有些犹疑,心想着陪同的名单都已确定上交给大王,若是临时加上秦君的名额,还得麻烦去跟大王禀告。
“丞相您应该知道这打猎向来都是我们秦人的强项,如若有在下陪同,幽王定能玩得尽兴。”
“秦君这话倒也有些道理。好吧,我自会向大王请求,秦君请等候消息。”
“那就在此先谢过虢丞相了。在下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秦君嬴开和南宫捷别过虢石父后,往驿站的方向走去。在路上,南宫捷疑惑的问道:“主上,臣下不解为何主上要绕那么大的弯,而不直接向虢丞相说明你是想见褒妡姑娘呢?”
“如今褒妡姑娘入了宫,便成了宫中女子。私见一宫中女子,若人能信我是求医也罢,若不信,就是以为我与宫廷女子私通。这对谁都没有好处。再说,此次春猎幽王定会让褒美人陪驾,而褒妡姑娘是褒美人的妹妹自然会不离左右。若是我们能跟随而去,自然有机会见到她。”
听秦君嬴开这一番解释,南宫捷顿时恍然大悟。“还是主上考虑周全。”
说毕,秦君嬴开看街市上行人纷纷背着行囊往城门外赶去,不解地问:“这里出了什么事,百姓为何往外赶啊?”
“他们在京都呆不住了,所以才背井离乡。”
“京都乃富庶之地,为何呆不下去啊?”
南宫捷回答道:“听说是虢丞相自从接到幽王命令,让其操办春猎一事,虢丞相便一古脑儿地任由手下的人剥削老百姓。命其日夜赶工熔铸弓箭,编织箭袋,却不付一分一毫。更有强取农家百姓粮食,禽畜。先前强抢民女充当秀女已经惹得百姓怨恨,如今又肆意剥夺,更是令百姓愤恨不已,但苦于朝廷官官相护,无处可诉。无奈之下,众多百姓纷纷弃都远去。”
秦君嬴开听完,皱起眉头,久久望着黎民百姓离去的背影。
突然见前方簇拥了许多人,像是在看热闹。
“前面那么多人围着,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过去瞧瞧。”秦君嬴开挈着南宫捷赶了过去。
走近一看,只见三四个身强体壮的男子正在殴打一个瘦弱无力的书生。旁边站着个一个衣冠楚楚的年轻男子,一边盯着他们群殴,一边喊道:“走路不长眼,连本大爷都敢撞,给我往死里打。”
围观的人皆敢怒不敢言,眼睁睁地看着书生被殴打却不敢出来打抱不平。
秦君嬴开正要出手相求时,却被另一眉清目秀的青衣男子捷足先登。
褒妡听了姐姐的吩咐,身着青色男衣,乔装打扮出宫,竟也无人认出她是女子。
“住手。”褒妡故作严肃地大喊了一声,那三四个仆人停了下来,都往青衣男子看去。
“你是何人,敢来插手本大爷的事儿?”
“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敢寻衅滋事。难道你老子是当今天子不成?”
那衣冠楚楚的男子,见褒妡竟敢蔑视他的威严。猜想他也应该不是什么皇亲贵族,索性骗她说道:“被你说中了,我就是当今太子。未来的大王。”说毕,双手叉腰,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众人听完,议论纷纷。褒妡轻视道:“竟敢冒充太子招摇撞骗,你敢当何罪?”
见褒妡不信,该男子有些慌张。吞吞吐吐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褒妡走上了前去,上上下下扫视了嚣张男子一番。说道:“君王的儿子佩戴的“朱芾葱珩”,而你身上佩戴的白色的芾和金色的珩,只不过是赏赐给小官吏的玩意儿。我一眼就能看出你是何等身份。这小小的官吏竟敢在此招摇撞骗,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该男子听毕,立马心虚了起来。见褒妡如此见多识广,想来也不是一般人。索性躲开免得惹祸上身。
“哼,我们走。”
褒妡见他们离开了,立马将倒在地上的书生扶起。说道:“你还好吗?”
书生拱手弯腰,对褒妡说道:“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褒妡见他身上都是伤,便顺手替书生把了一下脉。
“还好只是外伤,没有伤到五脏六腑。”说毕,褒妡想起自己身上刚好携带了一瓶金疮药,便从兜里掏了出来递给书生。“这是金创药,你将这药敷在伤口上,每日两次,七天后便可痊愈。”
书生接过褒妡手里的药,说道:“谢谢公子为我声张正义,我就是一个穷书生,没有什么东西好赠与您的,就请受在下一拜。”说毕,便向褒妡施了大礼。
“大哥客气了,我也是举手之劳而已,不用太挂在心上。你好好回去休息吧。”
褒妡目送穷书生离去,围观的群众也渐渐散去。
唯有秦君嬴开和南宫捷仍站在一旁,观望着一切。心生佩服,不禁走上前去,向褒妡称赞道:“公子不畏权贵,出手相求,如此侠肝义胆,真是令在下佩服。”
褒妡仔细打量了一下秦君嬴开,衣冠楚楚,相貌堂堂。想来是个达官贵人。褒妡见他慈眉善目,应该不是什么坏人,便回复道:“像这种仗势欺人的小人,世人皆恼,我只不过是出来说句公道话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适才围着看热闹的人不下二十人,虽是有恼怒之人,但都是畏惧权贵,敢怒而不敢言,唯独公子您挺身而出。就冲这点,公子您这个朋友,我嬴开交定了。”秦君嬴开拱手向褒妡施了一礼。
“嬴公子谬赞了。”褒妡见秦君嬴开如此盛情,一时无措,连忙回礼。
“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我姓…”褒妡突然想起姐姐曾嘱咐她不可让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于是便给自己取了个假名。“我姓秦,名隐。”
“秦公子,既然今日有幸相见,不如去前面的茶馆里喝杯茶如何?”
褒妡心想今日出宫本是为了出来透透气,今日又得一朋友。朋友盛情邀约,岂有拒绝的道理。便爽快的回道:“恭敬不如从命。”
秦君嬴开命南宫捷先回驿站,自己独自和褒妡前往茶馆。
茶馆的艺妓抚琴演奏,靡靡之音,萦绕在空气间。秦君嬴开和褒妡面对面屈腿跪坐,一边欣赏着音乐,一边品尝着香茶。
秦君嬴开为褒妡续上一杯茶,开口说道:“这里的茶是全京都最好的,我经常过来这里品尝。”
褒妡接过秦君嬴开手里的茶杯,抿了一小口,旋即竖起大拇指说道,“果真是极好的。”
“看秦公子模样清秀,应该比我年幼。我可否称呼你为秦弟啊?”
“好呀,那我就叫你嬴大哥吧。”
“适才看见秦弟通过看人身上佩戴的芾珩便知道那人的身份,如此见多识广,想必公子身份不一般吧?”
“哦,不。只是家族产业是制作芾和珩的,所以知道一些。”褒妡不敢泄漏自己所知是在宫里学来的,不得已说了谎话。哎,一旦说了谎,势必要用更多的谎言来圆谎,褒妡心里觉得忸怩不安。
“原来如此,那秦弟是不是懂得医术?”
“懂医术就不用说谎了吧,反正医术也不是宫里所学。”褒妡心里嘀咕着,旋即释然回答道:“是的,略懂一些。”
秦君嬴开想起了谬嬴脸上的伤痕,心里不由得惆怅了起来。褒妡见状便开口问道:“嬴兄是否有心事?”
秦君嬴开也是真心交褒妡这个朋友,便也以诚相待,将心里的苦闷诉给褒妡听。
“我本是秦国来的,千里迢迢赶往此处便是为了给妹妹寻找良医。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能治好我妹妹脸上的伤。”
“不知令妹得的是什么病?”
“说来话长......”秦君嬴开将儿时妹妹受伤的经过向褒妡娓娓道来。
褒妡听完,便开口说道:“既然找了那么多人都无法治愈,想来那只咬人的蜘蛛真的很毒。”
秦君嬴开叹了口气,应和道:“是啊。”
褒妡望了望窗外的天空,日将西落。便感叹道:“要不是现在天色已晚,不然我倒想替令妹看看诊。”
“噢?秦弟能治我妹妹的伤吗?”秦君嬴开一时雀跃了起来。
“未必,但也是一份希望。不然这样好了,我三天后与您相会于此处,到时请嬴大哥带我去见见令妹可好?”
秦君嬴开虽然不知道褒妡的医术如何,但见她如此热心,便应允道:“好,三日后在此相见。”
说完,秦君嬴开又和褒妡品尝了几杯茶,便匆匆离去了。
褒妡回到宫中,便和褒姒讲诉了自己在宫外的经历。
褒姒听完,皱起眉头说道:“妹妹真是胆大,万一那恶霸不识好歹,连你也欺负了怎么办,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又如何能应付?”
“姐姐不用担心啦,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再说,见那书生被那般凌辱,我岂能坐视不理。”
“总而言之,不许再有下一次了。不然我就收回令牌,不许你出宫。”
“好好好,我的好姐姐,妹妹向你保证没有下一次,可以了吧?”
“姐姐不是在怪你,只是担心你。你要想想姐姐就你这么一个亲人在身边,万一有什么闪失,你叫我如何向爹娘交代。”
“姐姐的心情,妹妹怎么会不知道。好了好了,我们不提这事儿了。今日大王可有来姐姐这儿。”
褒姒一脸惆怅,叹声道:“来过了,后来又召见虢丞相商议春猎的事情去了。”
“那大王可有去其他妃嫔那里?”
“前天中午去了王后宫里用膳,可也没待多久就又跑到我宫里来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嫉妒小气,不肯与他人共享大王的宠爱。”
“姐姐也不必苦恼了,更何况大王的意思岂是他人可以左右的?既然尽力了就莫再懊恼了。”
褒姒听到妹妹的安慰,心里倒也轻松了些许。不一会儿,听见殿外有人走动的嘈杂声响,不禁疑惑,褒姒和褒妡不约而同地走了出去。见到几个内监抬着一盆盆菊花进来。
褒妡问沉香到底是怎么回事,沉香回答道:“听他们说,这是大王赏给褒美人的,给宫里添点生机。”
褒姒听了,没有觉得高兴,更是心烦意乱了起来。褒姒唉声叹气道:“只是徒增烦恼罢了。”褒姒沮丧地走回了寝室。
沉香见状,深感疑惑。大王宠爱褒美人,竟让她如此忧心忡忡,实在令人费解。
沉香不知道其中缘由,自然难以理解。唯有褒妡能懂得姐姐的心,受到大王如此宠爱,担心宫中有心之人妒忌。
“别人怎么想怎么看由他们去,烦恼都是自己给自己的,只要我们不胡思乱想就好。姐姐你说是不是?”
褒姒点了点头,“知道了,你们几个把那几盆花都放在园子里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