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带节奏造舆论的同时,也让这小丫头更慌乱一些才好把穆家和姚泰平都逼到死角去,这是赵典吏故意制造紧张气氛的考量。
然而他吃透了阮安,吃透了姚泰平,独独却太小看君梅了。
照着对付一般女子的招数去拿捏一个前世身经百战的职场强人?
这下君梅也体会到了阮安和姚泰平心里的那股子恶气。
这个姓赵的,真是太目中无人了!
心头怒骂一句,伴随着被挑衅的邪火升腾,如意突然不见给她造成的负面影响反而减弱。
带着强烈的好胜心和怒意,君梅冷冷笑道:
“笑话,我家的事情第二天就有镇长亲自勘验,镇民集体见证,典吏总不能因为前来作证的镇民都回家吃饭去了,就张嘴胡说吧。”
这话说得极不客气,饶是赵典吏练就多年厚脸皮,也有些变色。
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小丫头竟一句话的功夫就不慌了,看看眼前摩拳擦掌的少女,瞧瞧似乎又有点回过味儿来的阶下百姓,赵典吏目光一闪忙说:
“下官推测一句亦不为过,再说火葬当日有人在紫竹寺看到了两人的尸体,七窍流血还是黑色的,什么样的病能死成这样?再者你家无男丁继承,按理说死了两名重要学徒总该哀伤一阵,你家却是神色如常,这也太不合常理了。除非,他们死本就是你们的目的!”
这便又夹叙夹议的把推测说得变了味儿。
瞧着这个两仪生四象的高手,君梅越发觉得危险和阴谋正在逼近。
这种感觉跟前世的职场上很相似,特别是在她崭露头角以后,想要踩着她肩膀往上爬的新人老人渐渐增多,为了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有那么一两年,她天天都在应付各式各样的心机算计。
是啊,想一想那时候,自己的脑子比现在乱十倍,那会儿我是怎么挺过来的?
啊,是那样。
跟着回忆里的指导,她慢慢地吸气,然后想着殷如意的脸,小声说了一句。
“回头找你算账!”
一直仔细观察君梅的赵典吏也听到了这句,正疑惑其中含义,却见对面那双刚才还楚楚可人的美眸豁然一亮,好似夜空中的闪烁的星星。
自那一眼,赵典吏就知道自己用错算计了,正要赶紧说点什么压下她的气势,却到底是慢了一步。
“赵典吏是平时无所事事,脑子闲过头了吧。有这个想象力不妨效仿汤翁写写戏本子,说不定亦能流传百世。”
听到这句,人群忍不住一阵嬉笑,赵典吏制造出的不信任这便淡了一些。
果然她一张口,先就压下了自己的气势。赵典吏暗暗咬牙,还没想好如何应对,就迎来了第二拳。
“既然尸体是在紫竹寺火化,那住持定有亲自为死者超度念经。若是有什么异常,不用阁下费神住持自己早就报案了,还是说典吏觉得住持也有问题?”
说着回头望向人群扬了扬下巴。
不等赵典吏说话,下头就响起了声音。
“不可能,明光大师那么好的人。”
“出家人慈悲为怀,怎会草菅人命?”
“嗨,这姓赵的自己瞎想就算了,还害我也想多了。”
早就听柳氏说过紫竹寺在本地信徒众多,影响力极大。
看看下面一百八十度调转态度的众人,君梅扬眉转头对赵典吏笑笑。
他的蛊惑能力不错,然而刚才慌乱的瞬间露了破绽,这说明他确实太低估自己了。
而被敌人低估固然可气,但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现在君梅心里有底了。
成为指责中心的赵典吏此时脸上也有了变化,尽管那副老实人的神情还没变,可额上的薄汗和突起的青筋偏不了人。
尽管他有意盯紧了君梅,可心里还是觉得不过是个聪明些的女流之辈。
现在竟在女流之辈手里吃了亏。
阴沟翻船的耻辱感如洪水一般漫上他心头,这下他也体会到了那种被侮辱后的愤怒。
小丫头别太高兴,这不过是热场,接下来就要你好看!
从那双闪着愠怒的眼里读到这些,君梅觉得那种危机感更重了,心跳快了一个拍子,她疑惑又警觉的继续和赵典吏对视,心里却在惊讶他到底能有什么后招?
难道是?
想起之前被吓得瘫倒在地和苦苦求饶的昌隆吉庆二人,君梅心里一阵涟漪。
之前出于种种原因放他两一马也算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机会,可是……
人真的会知错而改吗?
还是觉得上次是倒霉,这次定能翻本呢?
微微扬了扬眉毛,她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十分微妙的弧度。
这个表情落在赵典吏眼里就成了赤*裸*裸的挑衅。
好,你有种,既然如此就别怪我歹毒!
眼里喷涌着寒冷,赵典吏嘴上也露出了一个残酷的笑。
精心准备的铺垫被破坏了又如何?他手里到底握有王牌,只要拿出这张牌,任她如何舌颤莲花也难逃一死!
“来人,把认证带上来!”
伴随着他的高喝,一个狱卒领着两名身着囚服的年轻人走了上来,其中那个一瘸一拐的矮子只一个照面就向君梅射来怨毒的刀眼。
昌隆和吉庆,果然是他们。
穆铁锤父子当即大呼起来,姚泰平也惊疑的怒斥赵典吏胡闹,只有真正和他对阵的君梅对此反应冷淡。
暗叹一声人心复杂,君梅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淡定表情,君梅冷冷的冲着昌隆和吉庆勾勾嘴角,换来两人极度激烈的反应,赵典吏扬手让狱卒拉住两人。
在两个囚徒的恶毒咒骂之中,她和赵典吏的第二轮较量开始了。
“穆姑娘,现在能解释一下那把杀人小弩吗?”
吸取教训,这次赵典吏一上来就打向穆家的薄弱处。
同一时间,钱主簿夫妇肩并肩的向着此处而来。
他们身后跟着二十多个精壮青年,是胭脂虎在城内暗藏的最大本钱。
回头看了一眼这些来自古家庄的族人,钱夫人突然凑近丈夫小声说:
“交代吧,那小贱人到底在哪儿,这是我最后一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