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在幕后指使石胜的就是眼前之人,可听到他亲自承认此事的一瞬间,君梅还是很惊讶。
这厮到底是有多狂妄?
当众说出来以后还怎么在惠山混?
难道真为了这口气就要和姚泰平同归于尽?
君梅下意识露出来看白痴的表情。
这还是最淡定的反应。
而同样听他亲口说出此话的惠山百姓反应就激烈多了,毕竟尽管有所怀疑,但能认定阮县丞勾结石胜的人始终是少数。多数人都当茶余谈资而已,更想不到当事人竟会当场承认。
这、这还有王法吗!
在场百姓之中,很多人心头咆哮着。
一旁的赵典吏虽然没说一句话,但那副眉眼弯弯的样子早说明了他的心情。
哈,就知道他是个貌似聪明的蠢材,这种事情说了出来,以后就是得到了官位又如何?没了民心光凭父亲,怎可能斗得过自己这地头蛇!
固然早有心理准备,可阶下阵阵骚动,赵典吏又笑得嚣张。
阮县丞顿时醒悟,自己中计了。
脸上闪过一阵惊慌,阮县丞心头骂着赵典吏却再没功夫跟他斗气,慌忙解释补救。
“当日我是见姚知县和这臭丫头眉来眼去的,觉得两人定有勾结,所以才请托石捕头帮忙探查一二,看看你们私下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说着下巴一昂,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但他的心虚早在言语中显露无疑,若真是理直气壮又何必拐弯抹角的解释。
何况声誉毁去容易挽回却极难,他又受不得赵典吏眼神中的挑衅,哪还能回天?
拉住将要冲上去和阮县丞拼命的父亲和爷爷,君梅摇摇头,让他们先别急,自己上前一步。
“我记得,当日石捕头已经被革职了,并无查案的权力,何况那时他早就走了好一阵,阮县丞如何能找到他?”
反正姓阮的已经掉进赵典吏的陷阱了,不如趁机落井下石,让他死得透彻点。虽然赵典吏也是个危险人物,但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革职?哼,姚知县任性而为也能当真?没了石捕头本县治安如何保证?再说本官与他共事多年,知晓他身居何处有什么稀奇?”
阮县丞还在努力把话兜回来,却同时听到了两声轻笑。
君梅低头抿嘴,赵典吏侧脸讽刺。
还没等阮县丞回过味儿来,就被终于反应快了一次的姚泰平抓住了把柄。
“姓阮的,你什么意思?我乃朝廷任命的七品知县,我免职有劣迹的捕头,你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说着嘴角一抽,也跟着搬出法条来。
“属官不得干预上官行事决策,违者依律罚奉革职,永不录用!”
当即便给阮县丞怼了回去。
看着阮县丞那一阵青一阵白的脸,君梅暗暗出了口恶气,小声夸道:“封建法律没民主,正好收拾这种垃圾。”
说完换上严肃表情,抬头也跟着义正言辞的追击道:
“何况什么叫做共事多年?石胜还是在这个城里长的呢,城中百姓有几个能轻易找到他?我看阮县丞和石捕头真是关系非凡耶。”
她这句堪称完美助攻,不但让已经开窍的姚泰平能360度炮轰阮县丞,还能引动围观百姓的厌恶之情。
说完,又后退一步,回到原来的位置,以便回头就能看到如意。
她一直坚信着如意就在她身后。
见这小丫头趁机捅他一刀,阮县丞气得不行,所有的怒火都转向了君梅。
“差役在哪儿?来人呐,这臭丫头屡教不改,给我往死里打!”
他叫嚷着。
一直拥在他身后的差役们这次行动却慢了一些,相互顾盼一番,才有两人慢腾腾的走出来。
没想到连扶持多年的差役们也觉得他不行了。
公子哥儿怒气更甚气得跳脚大骂,谁知这次还没等两差役走出来,姚泰平就走了过去。
只听‘啪啪’两声。
趁着他还没回头,姚泰平扬手就给了阮县丞两耳光。
从生理和心理两个方面讲都很疼吧。
君梅在心惊的间隙,如是觉得。
万万没想到这绣花枕头竟敢打自己,阮县丞捂着红肿的面颊满眼不可置信。
在接连受到君梅的还击和赵典吏的鄙视后,现在他居然被最最瞧不起的姚泰平给打了。
站在五步之外的君梅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阮县丞自尊心破碎的声音。
根据她前世的经验来看,这人就要失去理智了。
接着果然听到阮县丞呲目欲裂的大吼:
“你竟敢打我?你他妈,找死!”
伴随着这一声吼,阮县丞以迅雷之势飞快转身,没等身后差役反应过来,便抽出了一柄佩刀,高举着向姚泰平而去。
然而在身体素质方面,他一样是个花架子。
穆家父子一看这混蛋要砍在帮自己一家的知县,当即上前,一人一拳分别打在阮县丞的左右两眼上。
他连还击都没来得及,便顶着一对儿熊猫眼栽倒在地。
下面人群见状先是一阵惊呼,接着便是压抑不住的叫好和鼓掌。
见他躺在地上也还不忘咬牙切齿的咒骂,君梅听得耳朵疼,干脆蹲身脱下阮县丞的锦缎秀丝履,塞进了他嘴里。
立马又是一阵叫好。
抬头看到那帮差役一副想上来又不太敢的样子,君梅一个挑眉,笑道:“差大哥快把刀收走!若不是我爹和爷爷,知县大人有个闪失,诸君可要如何交代?”
众差役听了登时一个激灵。
姚泰平再如何也是正八经的知县,要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阮安杀了,上头怪罪下来可要如何担待?
他们可没爹和舅子帮忙脱罪。
醒悟过来的差役们也恼了,走过去踢了差点害死他们的阮安两脚,这才合力把他拖了下去。
这帮人以后,怕是不会再对阮氏死心塌地了。
这一想心里稍轻松了些,但余光撇到赵典吏,她的心又无声提起。
不论如何,这家伙都如同毒虫一般令她感到不安。
然而姚泰平可没这么灵敏的感知能力。
两个麻烦去了一个,姚泰平松了口气,紧了紧腰带,冲一直看戏的赵典吏说:“本官的判法,典吏可有异议?”
我X,这货儿真是个坑队友!
我都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这白痴就开怪了,这……
她要是团长,一定踢了姚泰平这个坑爹玩意儿!
眼看着赵典吏直接忽略姚泰平转头看着自己诡异一笑,君梅被恶心的汗毛倒竖,心里生出一种缩进身后人怀里的冲动。
当众做这种事情当然不可能,可一想到只消回头看他一眼,心里也能满足不少,君梅就乘着这个间隙,露出一个有些胆怯的懵逼表情,自然而然的四下张望,进而转过头去。
可这一回头,她就傻了。
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张张喜笑颜开的面孔中竟遍寻不着那人。
“你在哪儿!”
她用最低的音量发出心中惊慌的狂吼。
与此同时,她背对的赵典吏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