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他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杨彬眉峰一皱,一个信仰之跃,落在钱主簿面前。
见到这尊大神从天而降,钱主簿长舒了一口气,忙躬身禀报。
“有此事?”
听完钱主簿报告,杨彬哪怕嗅觉没如意灵敏,也晓得事情复杂了。
霎时间这个一向嬉皮笑脸的英挺男人身上散发出一股慑人的气劲来,被这股气劲触到的钱主簿弓着身子动不都敢,两眼盯着鞋面,万幸自己昨晚的屈服决定。
要不是我识时务,只怕连怎死都不知。
正当庆幸,一只手猛地伸了过来,鲜红的指甲抠进耳朵肉里一扯一拧,痛得他一蹦三尺。
“啊~夫人饶命!”
衙门前尽情的完虐了绣花枕头姚泰平,阮安压根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还敢呛他。
这从自幼被宠坏的公子哥儿怎能容下把他话当耳旁风的人,马上叫嚷起来,要差役们杖责穆君梅。
饶是宝亲王朝堂后宫滚打一世,也少有见到如此狂妄之辈。见那些差役真要打君梅,他眼中杀意一凝,左手缓缓抬起。
差役们说话间就要伸手去抓人,穆铁锤父子同样又怒又急,站过去阻拦。君梅却是胸有成竹,她双臂齐动,一手阻止父亲爷爷与差役们发生冲突,另一只手装作不经意的背过来,冲着如意罢罢手,示意他别着急。
如意动作本能一滞,皱眉思量一瞬这才慢慢放下手来。
也好,君梅倒底是个有主意的人,实在不行他也有得是办法灭了那阮安。
“呵呵,这倒真是可乐!”瞧着眼前差役个个凶神恶煞,君梅丝毫不怕,笑得轻松。
“县丞说我和石捕头之死脱不了干系,却又不许我自辩清白,多问一句都不准,这可该当如何?难不成县丞说什么,咱就只能认吗?”
边笑边指着阮安转头冲姚泰平笑道:“知县大人,您倒是给个准话,咱们县里还准不准自辩清白?若不准,敢问状师何在?我家没干过亏心事,定要力争到底!”
到这儿表情也变了,一跺脚一叉腰,瞧上去竟要比鼻孔看人的阮县丞气场更强。
而姚泰平也被她一句点醒,赶紧开口翻盘。
“没那规矩!本县境内没有状师,若还不准自证清白那今后谁还能说个明白?穆姑娘,你伶牙俐齿,本县准你与阮县丞对质。以理服人,百无禁忌。”
说完挑衅的看了阮县丞一眼。
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在区区贱民手里被怼的一天,双眼瞪得老大,阮县丞几乎用眼珠子剐了君梅和姚泰平。
然而这次矛盾再次触到了沉默的大多数。
未免来日遭遇和穆家女同样有口难辩的境地,百姓们纷纷开口声援。
“穆家女说得对。”
“要是连自辩都不成了,那某些人岂不是可以随意罗织罪名?”
“就是就是,怎么也得给个说法!”
两次,连续两次。
姚泰平无法引动的民意大潮,眼前的小丫头却可以轻易点燃。阮县丞嘴角一抽,终于意识到这次的穆家压根不如他想象的那么好拿捏。
可现今穆家和石胜已经站在了对立的两面。自己又曾公开帮腔石胜,已然无法脱掉干系。
穆家脱身,就再无法替石胜洗地,姚泰平会趁机上报石胜的恶行并牵扯上自己,介时姓曹的定会抓住这点大做文章……
那自己将与苦等多年的官位就此无缘。
心头一慌,阮县丞下意识回头,正好撞上赵典吏嘲讽的眼睛,那神情中无声的蔑视,就如同一击重击狠狠打在这公子哥儿脸上。
丢官不说,难道还要被这条狗看笑话?
不,绝不!
受伤的自尊发出最高命令,待他再抬头,君梅从他眼里能看到的就只剩下凶残与狠辣了。
“你这臭丫头自然不能。”阮县丞咬牙道:“可是你做个协同杀人的从犯却是绰绰有余。”
到此猛一回头,直冲到了姚泰平脸前,鼻尖戳着鼻尖的恶意道:“你说是吧,知县大人!”
“你什么意思!”姚泰平吓得往后一跳,又惊又怒。
这种白痴问题君梅不会问,现在引起她注意的反而是旁边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赵典吏。
从刚才到现在此人身上就一直散发着一种令她觉得十分不舒服的感觉,仿佛是一只埋伏在草丛中的狼,等待着猎物靠近。
他要算计的是谁?
我?阮安?或者两者都是。
压低眼皮,视线透过睫毛的遮拦探究着此人。
忽然间她意识到,在阮、赵二人的关系上,大家都看错了。
赵典吏是阮家犬没错,可若是本事不够,遛狗的人也常会被狗遛。
现下看来,赵典吏之谋算远在阮县丞之上,对此自己必须有所保留,要留着心眼和力气去对付这条狼一般狡猾的老狗。
就在这时,赵典吏似乎感觉到了君梅的视线,眼珠一挪,诡异的目光一下笼罩了过来。
蛇一般目光在她身上滑动,就连周身的空气似乎都被阴谋染出一股阴冷的臭味儿。
被这视线弄得不快,君梅心电一转,干脆睁大眼睛一气瞪了回去。
吃了正大光明一个白眼,赵典吏反而虚了,虽不明白这小丫头反击的底气何在,但还是讪讪的把头转了过去。
抿唇一笑,她下意识想侧头瞧瞧如意的表情。
就是因为想到他在自己身后支持,君梅才会底气十足的向赵典吏反击,否则以她固有的谨慎,知会选择暂时忍让。
眼睛的余光刚要捕捉到什么,前头却炸了。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姚泰平再如何好对付也有不可触碰的逆鳞。
“姓阮的,我到底是你的上官,无凭无据如此污蔑上官,我定要依律上报!”气得满脸通红的姚泰平吼了起来。
阮县丞闻言一声冷笑。
有他父亲、舅子在州府运作姚泰平还能告倒他?不过姓曹的可能会抓住这点做文章。未免给敌人机会,他必须亲自在此料理好这废物,就算为此必须……
思索中再次撞上赵典吏的嘲讽,阮安牙关一咬将最后的估计抛诸脑后。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只要告倒了姓姚的,他就能依律暂代知县,介时又有检举揭发姚泰平的功绩在,姓曹的怎么也争不过自己。
到这儿又瞪了赵典吏一眼。
姓赵的更不能!
这便开口,说出了不能说的秘密。
“哼,我有证据,最后一个见到石捕头的人就是我,当时他正要去客栈探查穆家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