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县丞去找石胜想干什么,赵典吏心头有数。
反正与他无关,又能敲打那花架子知县,他自然乐见其成。
谁知一夜过去,竟是旭日西升,石胜和他带去的死忠小弟,全数横死街头。
这下赵典吏城府再深也坐不住了,冲出房门直奔现场,谁知半道便撞上了一个人。
面色如土的阮县丞被他撞倒在地,赵典吏心头一紧伸手就把他拉到了角落里。
同一时间,君梅一家三人正搀扶着吓傻的店老板,愣愣的看着现场。
鼻里萦绕着难闻的血腥味,君梅却只觉得懵逼,眼前的场面很多人都不敢多看,可一旦多看两眼又会觉得不可思议。
这些尸体个个满脸怒色,没有一张脸显露出的是该有的害怕。
他们横七竖八的倒在一起,身上的致命伤竟然都来自于同伴手中的武器,而现场又没有第三人离开的迹象,结合起来一看,便只能得出一种可能性。
互斗致死!
“我的天,这比他们集体自杀还不靠谱。”
看着这现场,君梅觉得自己一定还在发梦。
直到其他衙役和姚泰平匆匆赶来,围观人群才后知后觉的骚动起来。
姚泰平见到这血腥场面便觉得腿在发软,晃眼看到那穆家女,想着她强悍又精明,不自觉的靠过去,下意识问道:
“姑娘可有何高见?”
没想到堂堂知县大人竟然会询问自己,君梅睁大眼睛,很是惊讶。转念又觉得可以理解,他是个光杆司令,身边连个商量事情的心腹都没有,想想也挺可怜的。
便小声说:“小女子没啥见识,只能猜测是互斗相杀。”
“可能么?”姚泰平看着地上的尸体犯愁犯嘀咕。
这时不知是谁说了句“报应”,当即如油锅里的一滴水,纷纷议论当即炸锅。
几乎所有人都很认同这个说法,觉得石胜等人是坏事做多,糟了报应,他们死在同伴刀下便是最好的证据。
见舆论已是这样,君梅觉得如此也好。
她转转眼珠心生一计,用帕子掩口,小声对姚泰平说了几句,便跟父亲爷爷走开了。
走开没几步,被她点醒姚泰平便大声说:
“石胜平素恶事做尽,此番身死乃是天道报应。然即便天道不报,本县也早有处置之意,之前将其免职便是为了查他罪状,不想竟让天意快了一步,本官真是深感惭愧啊!”
说罢,便给此事做了定论。
对于这个结论,惠山县城里的老百姓举双手欢迎,他们早就受够了这恶犬般的家伙肆意横行,如今恶人遭了天罚,还有比这更好的结果吗?
当即一片欢呼叫好连连,客栈老板甚至激动地拿出了鞭炮。
炮声一响,家家效仿,石胜的尸体还没被抬走,街头巷尾便已处处都被烟雾所笼罩。
听着那炮仗声,仔细想了想此时阮、赵二人该是什么表情,君梅心头卸下一块大石头,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回头看看一脸疲惫但也松了口气的父亲和爷爷,想起他两昨夜必然没休息好,便劝说他们趁此机会好生将息。
等到屋内鼾声大作,君梅才悄悄出门,她要趁此机会再去探查一番。
踏出客栈大门迎头就是阵阵白烟,君梅猜想这会儿只怕是全城都在放炮。街上的行人在烟雾中来往说笑,一眼望去竟比过年还热闹。
君梅看好了一团聚集的人群,猜想他们八成会议论石胜生前种种,正要靠上去却听到身后一个略带沙哑的嗓音笑言:
“哈,你说若是我死了,京城百姓会不会也放炮庆祝?”
回头一看果然是那个娃娃脸公子,嘴里说着这般不吉利的话,脸上却带着痞痞的笑容,这般气质瞧上去居然比初见时那副‘贾宝玉’的德行顺眼多了。
看到君梅他眼睛一亮,正要张嘴,却被身后伸来的长臂一下钳住了他的膀子。
“整天瞎想些什么?你的身份注定没人敢为你的死放炮,倒是那老贼背地里龌龊事不少,他要是毙命定有人宰牲祭祖。”
伴随着洪亮的声音,阳光型男的脑袋从烟雾里探出来,正打算继续教训娃娃脸,却看见君梅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
他尴尬的笑了笑,连忙收回手臂。
这个时候,我该报以迷之微笑吗?
看着这两基情满满地样子,君梅在心头吐槽,面上却露出少女的羞涩笑容。
“两位公子感情真好~”她掩嘴笑道:“今日又遇到两位还真巧呢。”
脸上痞笑还未褪去的娃娃脸立马接腔。
“确实很巧,这不,全城最讨厌的家伙地府报道去了~”
说着他脸上扬起一个有些得意的笑容,凑近君梅小声说:“这下姑娘心中是否安稳了许多?”
他话里暗示的意思让君梅吓了一跳,心想该不会是他杀了石胜,可瞧着两人的外貌形象,特别是娃娃脸那双修长又白净的手,君梅摇摇头。
两人一起杀了石胜一伙十来号人还要弄出那么复杂的案发现场来让人看不出破绽,这得要多可怕的武力值啊,这么牛叉的人物跑惠山这种鬼地方来行侠仗义?
简直梦幻到不真实。
君梅就这样推测出了真相,然后瞬间否决。
娃娃脸似乎特别热衷于搭讪,见君梅不答便又说:
“我看今日良辰美景真是逛逛的好时候,我与友人来惠山不久,姑娘领我们转转?”
若是别人说这种话,君梅定会觉得是撩骚小姑娘的臭流氓,可这个脸上还带着痞笑的小子说出此话来,君梅却不觉得讨厌。
他的眼睛黑得发亮,明明是天生的霸气的上挑眼尾,他却总是笑成弯弯月牙,加之他眼神干干净净没有丝毫不怀好意的晦暗,如此一个赤诚少年的邀请,君梅一下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来。
何况她也有意趁此机会打探消息。
“其实小女子对此地也不甚熟悉,这会儿出门也只为看看热闹舒口气,若公子只走大路,一道走走也无妨。若公子要去僻静的地方,那小女子人生地不熟,便不敢托大了。”
就这么诚恳又婉转的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