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被阮、赵二人送进监狱,君梅一行便在县城内的客栈住下了。受过石胜勒索的店老板不但给他们打了对折,还请来郎中给君梅检查了一番,大夫表示喝两服药养养就好之后,大伙儿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阴影依旧没有散去,择日宣判意味着时间会拖上很久,这让很多人都犯了难。
毕竟都有家室要照顾,哪能一直拖下去。
对此君梅很是理解,便写了一份证人证词,让大伙儿在上面摁了手印。又在客栈里好生请了一顿,第二天亲自将他们送到城门。
这般周全的做法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这些人本就钦佩穆家的勇气,如今他们又这般会做人,当即表示会帮穆家寻找镇长。
君梅嘴上万分感谢,心里却是另一回事。
镇长什么时候回来现在都不再重要了,县衙内的斗争已经主宰了整个事情的走向,眼下的局面比起之前更危险复杂。
尽管如此她依旧要在心里对自己说,哪怕形势比自己想象的要糟糕,也还有机会。
架空知县的三方势力不会是铁板一块,尽管县丞和典吏已经有意要将穆家变成牺牲品。但还有一个钱主簿,若王麻子的情报可信,那与石胜有仇的钱主簿未必能和支持石胜的二人亲密无间。
这就是机会,哪怕有一丝间隙,也是她在不利形势之下的机会!
这一想君梅便晓得该如何进行下一步了。
她打算回到客栈去向老板打探关于钱主簿的消息,谁知一转身就一头撞上了个人。
正打算赶紧道歉,谁知对方却比她更快开口。
“姑娘昨日之勇,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
听着十分和气的男声,一抬眼就看到男子的脸。
“嗯哼。”
君梅脸上一愣,心头第一个问题,竟是此人到底是男是女。
“姑娘?”对方见状微微一笑,道:“可是在下太过唐突了?”
又听他说一句后,君梅可以肯定此人性别男了。
倒不是说他嗓音有多爷们,主要是那种刚脱离公鸭嗓状态的声音识别度很高。君梅记得自己的初恋也是差不多这样一个男孩儿,快要接近成熟男人了,却又保留着少年独有的阳光,很轻易就取走了寂寞少女的芳心……
大约十八九岁吧。
她猜想着,又仔细看了看少年郎脸,心中直感叹这小子的爹妈一定颜值绝顶。
相较于君梅初恋的那个阳光boy,眼前这位堪称惊艳的精致面孔让她觉得心情复杂。毕竟哪怕是现在的自己,皮肤也未必有他好。
一米七五有余的个头配上一张白嫩的娃娃脸,加上每一个细节都精细如同艺术品的五官,和做工考究的一身穿戴,君梅真有种看到贾宝玉的即视感。
真是个标准的怡红公子啊,可惜不是我的菜。
偏好阳光型男的君梅心头默默吐槽一句,便把他当成了来搭讪的懵懂男孩儿。
“公子过誉了,奴家身有要事,告辞~”
转身就要走,结果差点撞上另一个人。
“姑娘别急啊,我这朋友是有心相助。”
这次抬头又是一个大帅哥。
目测至少一米八五,外观二十五上下,生得龙姿凤表英气勃勃,正是君梅爱吃的那一口。
“啊?这位大哥无缘无故的相助,小女子可受不起。”
话是这样说,可看到中意的类型,口气到底软了几分。
这下身后那位不乐意了,略有沙哑的声音抱怨道:
“客栈老板的好意受得,到我就受不起了?”
呀,他跟踪我!
君梅心里咯噔一声,警铃大作,一转身跑了个没影。
“我说什么来着,把人吓跑了吧!”高个青年吐槽。
娃娃脸撇撇嘴没接话,黑亮的眼珠转了转,巧妙藏好搭讪被拒的尴尬,说:“警惕性高是好事,我当年要是再机灵点,说不定……”
说着眼睫一抖瞳中浮现出一丝黯然。
“得了吧,你当年才三岁!”高个子一拍他肩膀,不客气的打断道:“我看最迟他们今晚就会动手,你最好先回去睡会儿。省的晚上犯困,半路睡着。”
一溜小跑回到客栈,一阵恐惧袭上君梅心头。
若不是刚才那两人引起了她的警惕,全力思考如何应对明争的她,哪儿还想得起应对暗斗?
他们家在县城人生地不熟,帮忙的村民也已经离开。这间客栈地段虽不偏僻,周围却没有住户,天黑以后百米之内灯火稀疏,最近店内住客也只有几人……
若对方有心下黑手,自己简直防不胜防。
心知事情不妙,君梅小跑上楼便走进了父亲和爷爷的房间,三言两语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
“我看晚上最好还是待在一起,轮流值夜。”想来想去也只能这样了。
听完她的建议父子二人眼中神情越发严肃,他们神经确实很大条,但经历到现在也明白石胜和他背后的势力绝不会轻易罢休。
当即决定上半夜穆大力看着,下半夜穆铁锤接上,君梅是女孩儿,又需要休养,当该好好休息。
君梅不同意,想要参与值夜,但父子两说什么也不答应,争执不下只好默许,天黑之后又在门窗上做了手脚,才小心翼翼的躺下。
县城另一边的酒馆里,石胜和阮县丞喝着酒。
阮县丞给石胜倒一杯,压低声音说:“只消做翻了那一家子,那花架子就成了笑柄,到时候还不得求着你回去查案?到时候,哼哼~~”
这话说进了石胜心里,他一仰头干了整碗酒,凶狠的眼睛里满是凶光。
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和衣而眠的君梅整夜噩梦连连,好几次梦到血淋淋的刀光逼近咽喉,一睁眼却又看见父亲或爷爷沉默的身影。
最后一次惊醒时窗外已透进了几丝光亮,见睡眼迷蒙的父亲撑在桌前摇摇欲坠,君梅翻身起来打算给他倒点水喝。
“啊~~救命啊!!”
客栈老板凄厉的尖叫霎时洞穿鼓膜,君梅一个激灵摔碎了杯子,睡着的父子两当即跳了起来。
睡意全无的三人急匆匆赶下楼去谁也没注意到刚才窗纸上一闪而过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