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宫门口刚落轿,郭智非已故哥哥的独子、郭家的嫡长孙郭为平就跑到了跟前,他应该已经在这门口守一段时间了。
看他一脸愤愤不平的样,一看就是要告状。
“姑姑,也太欺负人了?”
“谁敢欺负你呀?有那么一大帮狐朋狗友?”郭智非有意调侃他,他有些才气,和一帮人整天舞文弄墨,一段时间以来一直是京城的话题中心。
“姑姑,那范惠政也太不把你这个皇后放在在眼里了?”
“怎么又是和太子?你招他做啥?”听到是太子,郭智非心头一怔。这小子,要告状肯定是冲着太子来的。而太子,上次不是已经和他说过,尽量回避,别闹了。这个郭为平,别看文章写的不错,天天有高论,怎么这么不懂事。
太子范惠政是庶出的,在范敏庄还在太子府的时候,就被他老爹郑的开国皇帝范信志看中,早早的就选做了未来的太子。这个天生政治上不是那么昏聩的老头,看出了范敏庄在政治潜质上的缺失,做的防范之举。再加上郭智非又一直没有生育,更别说嫡皇子了,没有任何计较的资本,当时只一心想着别被自己这个不争气的丈夫从太子位上被踢下来,跋扈泼辣如郭智非也只有忍的份。范敏庄一即位,就给了当时只有十三四岁的范惠政太子位份。
这七八年,这个太子范惠政,一直就是在郭智非头上的一把刀。想想那个不争气,没有一点皇帝样的范敏庄,不知道有多少人天天打着算盘,怎么让这个早早就立为太子的范惠政即位。迟早,皇位会是这个范惠政的。到了那一天,怎么办?这是笼罩在郭家所有人心头的乌云。虽然这个时候,他们现在朝堂上春风得意。但没一个不担心记挂着未来可能发生的这个事的,不想着法替换掉这个太子的。两股势力一直暗流涌动,不知道哪一天就爆发出来。
“谁敢招惹他?是他欺负到家门口来了。”郭为平辩驳到,范惠政那脾气倒是。虽不是己出,好歹郭智非也是在宫中看着他长大的。刚做太子的时候,挺机敏的一个小孩。可这几年,脾气去变的乖戾、暴躁,时不时的就是暴打宫女、太监,孽待手下人。常常和世家大族的公子哥们冲突,全不见了小时候聪明伶俐的样子。
“等下到里面再说。”看这个大侄子一脸委屈与不忿,肯定有不少事,在这如果他说些什么过分的话,被这些宫女太监传出去,不知道会成什么呢。
一起进到殿里,太监俞强招呼郭为平先坐下,郭智非到里屋先更衣。出来,在榻上做好,挥手屏退所有人,拉着脸问:“怎么回事?”。
看郭智非这样一脸的严肃,一直有些愤愤然的郭为平也跟着绷起了脸:“自打你教育我之后,我事事都尽量避开他。在朝堂上,或什么地方碰着他,也尽量向他示好。今天罗得逸迎娶妙怡,这妙怡是雕玉楼的头牌,名满京城的头牌。加上我和罗得逸又不错,所以早早就去了府上帮忙。”
“你这大公子哥,能帮啥忙?”
“姑姑,你也知道,这罗得逸好显摆。非要我们玉峪十八人,每人一早就去他那现场做篇文章,称赞妙怡的好处。”
“你们这帮狐朋狗友,每天除了整这些不着调的东西,还能干些啥?”贾智非忍不住说了一句。
郭为平摸摸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一早我们十七个人就到了,然后开始写。写好了,就摆放好,供后到的宾客点评。没想到这个范惠政一也来了,然后就装的饶有兴致的开始逐个点评。”这个范惠政总是做些夸张、不着调的事,郭智非心想。
“他是太子爷,好些人跟在后面,为他的点评喝彩,一群马屁精。前面几个,他都说好,精彩,妙不可言。独独到我这,他前后左右审视好一会,然后又开始围着我看。我一直忍着没做声。好一会才开始点评,第一句就是,‘斯人陪斯文,不妙不怡’。一上来就是贬损的话,就先忍了,后面跟着他的一群人也喝倒彩。接下来这句更气人,‘此手写此文,太萎太平’。”
看贾为平说话时气愤的样子,可以想见当时场景里的样子,这位没受过委屈的公子哥,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这个太子小时候的机灵劲都用这了,郭智非想。
“然后,所有的人一片哄笑,我气不过,和他理论。他更是让人把我的文章拿下来撕掉,还说:’什么狗屁文章,挂在这扫兴’。更气人的是,他那几个叔叔,什么范敏忠、范敏孝的都一起上来攻击我。特别是那个范敏忠,气势汹汹的说什么范惠政是储君,做什么都不过分。反倒责怪我无理。他们范家这一家人欺人太甚了。”
听到这哥俩的名字,郭智非心头又是一怔。常山王范敏孝、广汉王范敏忠两个都是范敏庄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他们兄弟的名字都取自论语的为政篇。
他们范家人心头对郭家人的排斥和反感,郭智非心里非常明白。可他们和太子一起,这样明目张胆的,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她的大侄子,什么意思?郭智非刚刚平息没一会的怒气又燃了起来。
想想当时现场这郭为平,以他公子哥的脾气秉性,一定更是恼怒,愤愤然、叫嚷着去告状,然后来到这。后面的事情,郭智非想都想得到,不过还是问了一句:“然后,你就说要来我这告他们的状?”
听这么被问,郭为平才意识到问题,刚才的怒火,一下平息了下去,不好意思的点头说:“嗯。”然后继续辩解说,“他们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你呀你呀。还是大才子呢?这点脑子都没有,和你说多少回了。”郭智非忍不住指着郭为平骂了几句。
“姑姑,我认。当时我不该说你的名号,不过吵闹着离开说道你这告状。可范家这些人,针对咱们郭家也太明显了。现在就这样,日后等这范惠政一登基,咱们国家还不得被满门抄斩啊?”郭为平一下子,口气又硬了起来。
这话郭为平说的倒没错,太子这无常、暴虐的性格,再加上范家人这架势,真等到那一天,差不多也真是他说的这样。
“你快给我住口。这些话,你心里知道,说出来干嘛。”郭智非知道还得警告他一下,不然以他这气势,不定还会惹出什么事来。“以后你做事低调点,别每天尽想着出风头。现在咱们郭家是所有人眼中的钉,不知道多少人忌恨着呢。太子毕竟是储君,范敏忠说的没错。这么大人了,怎么老不长记性呢。”
郭智非反复警告郭为平,抬头看俞通在门口站着,他手拿着文件,应该是刘彬他们起草好的。示意他进来。他快步过来,将文件放在郭智非前面的长条桌上,附身下来,低声在郭智非耳边说:“罗太医到了,在偏殿候着呢。”
郭智非点头,俞通附着身退了出去。
“我这还有事,你先回去吧。别去罗得逸凑热闹了,直接回家。范敏忠我会想办法收拾他一下。”
郭为平不高兴的样子,悻悻的走了。
翻开拟好的圣旨,看他们征掉了骁骑营和骁骑将军曹建新,一道和吴王去雍州平乱。人选还适当,就吩咐俞通把圣旨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