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耗到公鸡打鸣,期间石柱时不时的坐起身挣扎一番,样子痛苦极了,看得久了,也就不害怕了。
最后,打破沉默的是二爷:“倒是有个变通的法子,就是不知道可不可行。”
“啥法子?”花儿婆婆迫不及待的问道。
“引魂。”二爷说出两个字,身子隐隐朝我这边侧。
我意识到不妙,每次二爷需要我的时候都是这个反应,我故意没接话。
“二爷你直接说吧,我们都听你的。”其中一个男人说道。
二爷抬起手,拍拍我的肩膀,脸上挂起一抹笑意一闪而过。“引魂需要至亲引导魂魄去他该去的地方,至亲呢,长辈阳气重不能引魂,这小辈呢,最好是死者的娃,你家石柱……”二爷脸色为难下去。
一看二爷这模样,我心里有了底,引魂的人八九不离十就是我了。
“二爷,石柱你也瞧见了,没娃咋弄。”花儿婆婆作难道,样子是真怕了。
二爷砸了一嘴,“没娃有没娃的法子,那就得看四儿愿不愿意了。”
二爷把事情根源引到我身上,屋内所有人盯着我,那眼神就像是救星一样。不过,我跟他们半点亲戚没有,凭啥白管这事。
我张张嘴,按照二爷教我的一套说法:“我还是个没成人的娃,我咋知道这事危不危险,我得听听二爷是啥法子。”
二爷脸上的皮肤稍稍松懈:“今天怕是晚了,明天晚上让四儿穿着童男的衣服,身上背着纸扎童女,打着引魂幡去石柱的墓地溜达一圈就回来。”
我听得脸都吓绿了,二爷轻轻松松说溜达一圈,在我看来有多难,山里入夜就剩下个月亮,万一赶上阴天,乌漆嘛黑的,我一个半大小子背个纸扎在山间小路上走,还扛着个引魂幡去刘家祖坟,我有多大胆儿也不敢一个人去呐,再说,这件事绝非溜达一圈这么简单。
我第一时间拒绝:“我不去,这也太吓人了,你们换个人去吧。”
我是真怕啊,越是知道脏东西存在的人越害怕。
花儿婆婆用希望的目光望向我,双膝一弯,两只眼又流出泪儿来。不得不佩服这老妇人,两面嘴脸,不晓得是真情流露还是演技逼真。
长辈给晚辈下跪是坏了规矩,这是要折寿,我自然要去扶起花儿婆婆,就在我上前扶起花儿婆婆的功夫,二爷在我后背写了两个字:四千。
二爷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啊,一想到一个人惊悚的走在山间小路上,多少钱打死也不干。
“这事我害怕,我不干。”我直言拒绝,不留一丝商量的余地。
“怂货,以后怎么成大事。”二爷骂了我一嘴,故意停顿几秒,对其他人说:“娃子岁数还小,一个人去确实让我这个做爷的不放心,得找个阳气弱的陪着,你们三位谁跟去看看?”
屋内生儿和刘家同村的两个男人,谁也没主动开口,天黑了走夜路都怕的不行,更别说往深山老林里走,碰上这事自当能躲多远是多远。
花儿婆婆的嘴脸展漏无疑,欺软怕硬的性子又起了,对着生儿好言相劝:“生儿,要不然你走一趟?你说花儿跑了,怎么说也是你们家人,这事要不是花儿,也闹不到今天的地步。”
这人要是不要脸,天下无敌,当初一口一个刘家人,现在花儿又成了娘家人。
生儿本就不是那种能说会道的,性子有些怯懦,被花儿婆婆这么一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虽有不忿,但自身都难保,现在只希望有个人能陪我去,不然我一个人去吓都吓死了。
生儿和花儿一样,被自家老太太教育的天生逆来顺受的主,这件事上勉勉强强答应下来。
我一咬牙,伸出五只手:“这件事我去没问题,我要五千。”
我狮子大张口,让花儿婆婆塄在原地,我不给她还嘴时间,一口咬死数额:“这件事有生命危险,我本来是不想去的,但是我看在二爷面子上走这一遭,万一我回不来,怪不得你,所以在和五千算是我的卖命钱,先给钱后办事。”
花儿婆婆眉头紧促,明显是不想给,“五千是不是有点贵了,庄稼汉一年到头才两三千,你这娃子不干活不知道钱难挣,不然让二爷给你看看数?”
算钱,二爷不会插手,口气平淡的说:“这娃子一根筋,自己敲定的数谁说也没用。”言外之意他不会管这件事。
花儿婆婆眼神可怜巴巴的望向我,我当做没看见,这老太太太能装可怜了。
花儿婆婆咬紧牙关说道,恨不得使出全身力气:“成,我出。”
二爷喊我和生儿一同出去,外面的已经升腾起真的雾气,围拢在山间,别有人间仙境的境域。
二爷招呼我和生儿先去睡觉,晚上走夜路需要十足的精神头,我和生儿被特殊对待,两个人占着一间正屋睡觉,心里装着事怎么能睡着?不知二爷从哪烧了两碗水,一人一碗喝下肚,泛起迷糊后,连饭都没精神吃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再次醒来,是被生儿摇醒的,外面的太阳已经挂山头,斜斜的打在大地上,我要的五千块钱花儿婆婆亲自送到了我手上。
肚子吃饱,我被迫换上了童男的衣服,二爷在童男衣服后面写了一个假的生辰八字,嘱咐我到地方把衣服烧了,免得石柱把我留下,脸上被抹的跟红屁股似的,扣上带着大长辫子的帽子,因为有了生儿,背童女和拿家伙事的担子就落在了已经成年的生儿身上,我负责主要部分,抱着牌位打着引魂幡和安抚魂魄归坟的一些繁琐流程。
忙活到半夜,临出发前,上天似乎故意要作对一样,天上连颗星星都没有。
二爷嘱咐我了一大套,便带着所有喘气的人都躲进了布好局的正屋,熄灭了所有燃亮的灯笼。这是不给魂魄回来的方向,人死后,过了头七才算鬼魂,再此之前,是生魂,在生魂眼里,家里的亲人和家里的灯光就相当于灯塔,他可以顺着一个光亮或者几句话回来。
二爷他们安顿好,知会了我一声,我朝生儿点了点头,吓得生儿一怔。其实我也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吓人,还好我不是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