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视野恢复正常,抱着牌位打着引魂幡乍着胆子走在前面,生儿跟在我身后,进入厢房的门。
我抑扬顿挫高呼起:“刘金柱,该上路了。”刘金柱是石柱的大名。
“刘金柱,该上路了。”
“刘金柱,该上路了。”
连呼三遍,‘蹭’的一声,黑暗中的炕上一个人影直挺挺的坐起,吓的我从头到脚底板冒凉风。
务必不能慌,惊了魂就不好引了,我继续呼喊:“刘金柱,该上路了。刘金柱,该上路了,刘金柱……”
不知道喊了多少遍,炕上的石柱突然发出咯咯的笑声,听得我毛骨悚然。
身后的生儿估计是吓懵了,原本跟着我步伐的他乱了起来,好几次踩上了我的后脚跟。
不得已,我低声对生儿吼:“镇定点,活人怕个球死人。”
我这是打肿脸充胖子,其实我是怕把生儿吓跑,我连个伴都没有了,实际上我也吓得跟孙子似的。
生儿恢复了镇定,我继续呼喊:“刘金柱,该上路了,刘金柱,该上路了……”
‘啪~’
炕上的影子倒下去,我和生儿不约而同的屏住呼吸,听到的只有自己纷乱的心跳声。
我咽了口唾沫,嘴上继续循环喊着:“刘金柱,该上路了……”脚步朝石柱走去,黑暗中,石柱以极其别扭的姿势倒在炕上,我哆嗦的着手伸向石柱头的方向。
因为过于漆黑的缘故,我的手先触碰到了石柱的皮肤,最直观的感受是干瘪生硬,心里恐惧极了。
突然,没等我找到鼻息,黑暗中一双手死死攥住我的手腕,我的承受能力到了极点,失去理智的尖叫,拼劲全力要甩掉那只手。
幸亏那只手没有力气,被我轻而易举的甩掉。
我吓得连退步,撞在了生儿身上,才让我找到丁点安心。
同时,隐约听到正屋小声议论的声音,应该二爷他们是在商量要不要出来瞧瞧,为了让他们安心,我高呼:“刘金柱,该上路了。”
声起,正屋那边没了动静,我是不敢再去试探石柱鼻息了,怂恿生儿去瞧瞧。
生儿也怕的不得了,背着个纸扎童女,哆哆嗦嗦的伸手试探。
用了一分多钟,生儿开口将气氛推入彻底的惊悚。
“人好像……好像……没气了。”
我听得寒毛炸起,为了确认,我沿着生儿手臂探索过去,确认真的没气了,或许是错觉,我觉得身后有一股凉风在吹。
我虚着声音对生儿道:“人已经死了,不管发生任何事,不能回头看。”
“我知道。”生儿同样吓得不得了。
按照流程,我高呼一声:“点灯。”
此灯为魂灯,和引魂幡起到双保险的作用,正好今晚乌云遮月,可以给我们照照路。
灯起,炕上的尸体背对着我,衣服在身上松松垮垮,我不敢多去看一眼。
就此,我的话改成:“刘金柱,上路了。”
我在屋内转了一圈,一步一呼,大概用了五六分钟,我和生儿才彻底出屋子。
与在屋子内相比,外面流动的空气让我心里舒畅了不少。
二爷事先和村里人打了招呼,我引魂无论出多大的声音都不会有人出门看热闹,所以穿过村子时只有狗吠声。
离开村子,才是真正的考验,刘家祖坟在大山深处,只有一条小路通进山里。
每隔十分钟,我必须和生儿说上一句话,以保证他跟着我。
午夜正当,乌云遮住弯月,环山之间,风影摇曳树影婆娑,风过残叶刷刷作响,卷起雪粒打在脸上,像一把把冰刀,凌厉的划过脸颊。
山间小路上,两道影子,生儿打着一盏引魂灯,我打着引魂幡高喊,冷气嗖嗖的往衣袖里钻,生儿和我踏着积雪艰难的前行,越深入山群积雪越深,路越难走。
一个小时后,我愣住了。
身后的生儿问起:“咋了?”
难以相信,眼前怎么有一条河,事先二爷也没告诉我啊,这群山之中,想改道都难,我是外村人,压根不熟悉地形,引魂灯的光亮透过糊上去的白纸,光亮照射不到两米远。
“前面有河,鬼不能过河。”我说道。
掏出留着返回用的手电筒,照亮前面的那条河,有两米宽,其实不能算河,之所以二爷没提及,应该是山上的积雪开化,冲出来的一条水道,看样子不浅。
即便不算河,鬼不能走水路,鬼跨不过去。
我对这地方不熟悉,问向生儿:“有没有小路可以走。”
生儿背着纸扎越过我,童女的脸正正当当对着我,纸扎这东西用的颜色太极端,大红大绿一搭配,搞不懂二爷怎么想的,童女画上五官就算了,偏偏不忘点个痦子,美言其曰美人痣。
“这地方可没别的路,要不咱找个浅点的地方,我整点土埋上,不就没河了嘛。”生儿憨憨的说道。
这样也行吗?
沉思片刻,面对眼前的水道,我没有半点主意,回去是绝不能的,魂魄已经引出来,势必回不去主体,同时又不能放任不管,万一跟上我和生儿,会越来越糟糕。现在绕路的话更够呛,现在且不说有没有路,就算绕过一座山有也需要个时辰,况且不止一座。
“那试试吧。”我说道。
“那成,我瞧瞧有啥地方浅。”
生儿说着,提了提后背的纸扎童女,我拿着手电筒措开生儿,恍惚之间,眼角余光扫过纸扎女童,看起来阴阴的朝我诡笑。
我和生儿找到一处相对浅窄得水道,地面已经被冻得括不起土来,两人最后只找到一些压在雪里的落叶,人死如落叶,落叶归根泥土,所以落叶和泥土差不多,至少我和生儿是这么认为的。
为了堵住水道,大冬天我累得满头大汗,幸亏是冬天,落叶一下去,堵住的水流转眼间结成了冰。
我和生儿打了声招呼,踩过水道上的落叶。
我刚过去,身后的紧跟我的生儿一脚陷进水道里,落叶大概是承受不住他的体重,崩塌了。
“闭眼。”我疾呼一声,突发情况让我心中一凉,今天寸的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