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崖寺…住持…突然,晴明的脑海里面浮现出一条美女蛇的身影,那妩媚的侧身一笑,黯淡了她大红牡丹头饰,幽怨决绝的红色眸子下,那凝结着的点点红色血泪,还有那细长的烟斗…晴明颤抖着薄唇,轻声询问“请问…那住持是叫…安珍吗?”
茨木挑了挑凤眼,默不作声,细细的品着碗里的酒水。
“对。”一目连半眯着眼睛,冷冷的回答。
“他的妻子叫清姬?”
“对。”依旧清冷。
啪~雨女狠狠捏碎了手里的酒碗,怒气冲冲的望着晴明,愤而不语。
“他死了?”晴明不怕死的继续问下去。
“对。”还是清冷,
“被清姬杀死的?”
“胡说。”一块酒碗碎片稳稳的朝着晴明飞过来,神乐眼疾手快的打开伞,震飞了飞过来的碎片。雨女咬着下唇,白净娇嫩的小脸腾起红晕,她恼怒的望着晴明,又碍于有旁人,不敢过于放肆。
“有个大人说,是你不仅污蔑姐夫是妖怪,还将清姬姐姐赶尽杀绝,有灵核为证。”她转手唤出了一颗小小的灵核,对上晴明。
晴明一头雾水的望着振振有词的雨女,疑惑的说:“清姬是你姐姐啊。”
“这不是重点。”
“我没有杀你姐姐啊。”
“狡辩。”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晴明摊了摊手,无奈的说。
“安珍是清姬杀的,清姬是我打伤的。”一目连漠然的端起一碗酒水,送到唇边一饮而尽,病娇俊美的脸庞浮上微弱的红晕,眼神也有些涣散迷离,“是我打伤了她的七寸,不知为何她会跑去见晴明。”一目连轻蹙灰色的细眉,若有所思。
晴明也右手握拳托着下巴,愁眉紧锁,尽管青崖镇和白鹿村同属九州,但是青崖镇在北上,白鹿村在南下,为何清姬会不远百里赶来白鹿村向她求救呢?而且,结合之前茨木所说的,清姬为何能进入满是结界的道观,又准确的找到她的位置?为何又能一眼辨出她就是安倍晴明?这一层层关系的下,是谁在指示清姬,清姬幕后的操纵者目的为何是她?
一想到着,晴明便毛骨悚然,细思极恐,她到底丢失了多少记忆啊。
茨木端着酒碗,依旧细细的品尝着酒水,藏在广袖里面的右手,在把玩着一颗闪着微弱光芒的本命灵石。
雨女仿佛明白了什么,她惊恐的用衣袖遮住她的嘴,她棕色的瞳孔里面尽是恐慌之色,“妾…身,不信。”
那天,她独自一人徘徊在断桥之上,撑着和伞,等待着丈夫的归来。突然,那个大人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远在九州的清姬姐姐,被一个名叫安倍晴明的阴阳师杀害,还将清姬的灵核交给她。她一直对阴阳师存有恨意,若不是她丈夫听信某个阴阳师说近畿有神医包治百病,为了把她从不详的病症中解救出来,为了幸福的生活,她丈夫毅然决然的赶去了近畿,没想到居然失足落水身亡,这世上的阴阳师…都该死…于是,她便下定决心,从关东来到九州,只为替她姐姐清姬报仇。可现如今,矛头全指向了那位大人,这件事疑点重重,或许…她真被那位大人骗了,她的恨意被恶意利用了,她竟然忘记了一个事实:阴阳师从不取灵核。
雨女双手紧握着和伞,手指关节已发白,她的嘴唇轻颤,半晌,她松了一口气,轻垂着眼帘,恭恭敬敬的跪拜在地上,用极其虚弱的声音说:“此事都是妾身过于鲁莽,妾身愿献上本命灵石,恳求晴明大人原谅。”
晴明受宠若惊的一屁股从椅子上弹起来,赶紧走到雨女面前扶起她,“没事没事,我又没有受伤,本命灵石这么重要的东西,你还是自己收着吧。”然后又嘿嘿的傻笑了两声。
雨女双目含情的望着晴明,落了几颗泪珠表示歉意,顺着晴明的力道站起来,“妾身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她轻咬着娇唇,如花的脸上还有些许泪痕,似被夜雨洗尽后的芙蓉,令人惊艳。
“你说。”若说清姬是品冠群芳的牡丹花,那么雨女一定是妖白清丽的芙蓉花,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雨女娇羞的避开了晴明炽热的目光,用衣袖遮了遮半脸说:“请大人告诉我,适才离开的老者,是何许人也。”
晴明一听此话,突然拍了一下脑门,对哦,他走了,谁来付酒钱啊。
“他是我们在赌馆里面结识的一个赌徒,你们认识吗?”晴明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雨女。
雨女轻笑了一声说:“只是觉得有些像故人。”她朝着众人行了一个立礼便缓缓的离开了。
一目连轻抿了一口酒水,望着雨女已经消失了身影,不禁摇了摇头,若不是她丈夫跪在他的神祗,苦苦求他来救她,他哪会管此等闲事,人世间最要命的,不是毒药,是感情。
神乐望着醉意微醺的一目连,笑了笑道:“士别三日,更待刮目相看,你倒是真教我刮目相看啊。”一目连苦笑了一下,神乐的讥讽他哪里听不懂,他只是无力去反驳她,因为,他已经变成了自己曾经最不齿的那一类人。如今的他,被削神籍,沦入妖道,整日借酒消愁,自暴自弃,妄自菲薄。
“你要同我一块去京都吗?阴阳寮欢迎你。”神乐双手托起下巴问。
一目连端起酒碗继续喝着酒水,眼神却飘向了坐在对面的茨木,茨木仿佛感受到了一目连的目光,于是立刻抬头望了望月亮,一目连轻抿了一口酒说:“好。”
晴明一听又有一个新同伴了,于是开心的端起酒碗对上一目连说:“我叫安倍晴明,请多指教,这是我的式神,茨木童子,我还有一个式神,是莹草…”一目连没有仔细去听晴明的话,而是朝晴明抬了抬碗,表示敬意。
“这条龙是你的御灵吗?”
“不是,他是我的神使。”
“哦,长得真像皮皮虾。”
“…”一目连。
“噗。”尽管神乐用手捂住了嘴,但是还是能听见她噗嗤的笑。
茨木没有说话,依旧望着月亮,但是凤眼里的喜悦却流露了出来,黯淡了天上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