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柳青山闻言一愣,随后又摇了摇头苦笑道:“老三都消失多少年了。而且……”柳青山说到这里斜眼瞟了正在厨房忙活着的李桂香一眼,重重的叹了口气,不再多言了。
柳根生见状怎么会还不明白?想必是李桂香还生着老三气呢。
当然,这也不能怪李桂香小心眼儿。毕竟任何一个做母亲的听到儿子这辈子要孤独终老的话,都会心存芥蒂的。
不过这事儿都过去六年了,李桂香仍对此事耿耿于怀,这也恰恰证明了她的内心里对这个三弟的预言还是十分信任的。不然也不会过了这么久仍对此事念念不忘的。
柳根生想到此处不由的轻叹一声:“既然这样,我也不再多说啥了。向上这种改变不能算是病,所以我也没有办法。不过,要我说,这可不算是啥坏事儿。毕竟向上的身子确实比之前结实多了。性格上确实跟以前有所不同,但好本质还和以前一样。我虽然不懂看相,无法看透命数,但至少知道相由心生,一个人是好是坏我还是能够一眼看穿的。向上还是好孩子,这个没跑儿。你放心好了。我诊所里还有点儿事儿,就先回去了。”
柳根生对柳青山说完,又冲着不远处的柳向上轻声唤道:“向上。”
结果柳向上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一样。
“向上?”柳根生不觉有些奇怪,于是又提高了音调。
柳向上仍旧没有回应。
这种音量正常人绝对是可以听清楚的,柳向上刚才连交头接耳的密语都听的真真切切,这会儿怎么会连这种声音都听不到了?
柳青山脸色不觉变得有些难看了。毕竟柳向上这样装聋作哑是很不礼貌的,虽然大哥不会在意,但他却不能不管了。
柳向上之前虽然内向,但是基本的礼貌还是有的。
难道,儿子的内向又加重了?刚才只不过是回光返照?
柳青山想到此处,不由的有些焦急,几步走到柳向上跟前,发现柳向上正低着头,拿着圆珠笔在一张破旧的老报纸上不停的涂涂画画。
柳青山敲了敲桌子,:“向上,你大伯跟你说话呢。”
“哦,”柳向上猛地一惊抬起头来,咧嘴一笑道:“大伯,啥事儿?”
柳向上确实没有听到大伯叫自己,说来也奇怪,他如果有心去听的话,就是十丈以外的蚊虫飞过的声音他都可以听的清清楚楚,但是一旦醉心与一件事上,就像是被关到一间密室中一样,听不到身边的任何响动。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听到大伯叫自己的原因。
柳青山看柳向上这副神情,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是多心了,儿子并不是什么“回光返照”。
“我打算回去了,这文房四宝是你自己去取,还是我待会儿忙完了给你送来?”柳根生笑着说道。
“哪能让大伯受累再多跑一趟?大伯你先走吧,我待会儿过去就行了。”
“那行,那我就先回去了。”柳根生轻轻点了点头。见柳向上如此,他内心里也是十分欣慰的。
“恩,大伯,慢走。”
柳向上目送柳根生离开之后,柳青山也走出了房门。
柳向上这才一脸郑重的跌坐在了椅子上。盯着那张破旧的老报纸上,几个歪歪扭扭的繁体字,陷入了沉思。
报纸虽然看上去老旧,但年份并不久远。距离现在无非也就两三年的时间,上面印刷着的蝇头小楷自然也不是什么繁体文字。柳向上原本只是闲的无聊想要照着临摹,谁知道拿起圆珠笔愣是把“乡亲”写成了“鄉親”!
值得一提的是,柳向上捏起圆珠笔的姿势就像是在捏着一支毛笔一样!所以他才会将这字写的歪歪扭扭十分难看。
但当他写出“鄉親”这两个字之后,他却凭空多出了一些模糊的回忆。
似乎有人对他说过,如今的社会“鄉”无“郎”变成了“乡”,所以造就了许多的空穴老人;“親”不“见”变成了“亲”,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离开妻子儿女,外出打工贴补家用。
繁体的汉字其实更多的是一种警示的作用。它们的意义就在于时刻提醒人们什么才是生命的真谛。只是这些字太过于繁琐了,很少有人愿意去学习。在经过简化之后,就会更容易被人们所接受。只有被接受了,才会有人愿意去学习。所以,文盲的数量越来越少。这固然是一件好事,但同时,这些汉字却又变得毫无意义了。
柳向上可以确信的是,这番话并不是他三叔柳景坤告诉他的。但究竟出自与谁人之口,他却是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柳向上想到此处,又是一阵头大。
拿起桌子上的圆珠笔,习惯性的又用上了捏毛笔的姿势。
“卧槽!圆珠笔到底是怎么握的来着?”柳向上连忙翻出之前的笔记,比对了一番。不得不说,他原来的圆珠笔字写的还是挺漂亮的。现在好了,整个一小学生乱涂乱画一样。七歪八扭的让人不忍直视。
要说字迹这东西想要改变可没那么容易的,但柳向上现在的字跟之前却是完全不同。
“难道自己被夺舍了?”柳向上轻声嘟囔道。
他也曾看过几本小说,自然清楚“夺舍”是什么情况了。当然,他看的都是便宜廉价的盗版实体书,厚厚的那种。因为他的手机不支持在线阅读。不过这并不能阻挡他对中国文学深深地爱。
“扯淡,哪里会有这种事儿。”柳向上晃了晃脑袋,将这种不切实际的事情抛诸脑后:“还是先去大伯家里把文房四宝取回来好了。”
柳向上打定主意后,起身便朝着柳根生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