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街,在罗德在格雷特橡胶工厂中当维修师的日子里,曾经也去过那里“兼职”过几次。它位于麦考利市最落后,也是最混乱的城区——德科蒙区,也是该城区中非常著名的专业打手与刺客的聚集地。
在这里,只要你有钱,就会获得数不清的“专业人士”为您分忧,只不过他们的信誉和工作效率都值得保证,而且如果你幸运值足够高的话,也是有可能收获一位忠心耿耿的亡命徒……
罗德去过那里,也知道所谓的黑街中到底是什么角色。因此,当他发现一位经验丰富的黑街杀手还身怀一些低阶法术时,他不得不谨慎对待。不然稍有不测,这场在旁人眼中仅仅是预选赛的比斗,就会变成自己的殒命之地。
“如果只是知晓一些三流法术的话,与他搏杀倒不会特别艰难,但是如果对方是一位拥有正统传承的术士……我就需要暴露些‘特别的’东西了……”罗德的表情平静如故,虽他可以根据本源所赋予的特殊感官来判断出对方的魔力水平不如自己,但是对方所拥有的对战经验却是自己完全不能比拟的。因此,在条件互有优劣的情况下,战斗之前的准备工作就显得相当重要。
罗德将身上仅剩的几柄长剑依次抽出,放在绘有复杂的六芒星与基础符文所组成的法阵之上。“索卢曲-瑞纳德-菲曲霍德。”他轻声念出这标准的三段式咒文,只见整个法阵发出了淡淡的白色微光,由粉笔画出的单薄线条渐渐在光芒的催动下变得充实、富有立体感。而摆在法阵之上的几柄长剑的光泽也变得清亮,肉眼可见的杂质从剑身的表面渗透出来,但是剑的整体却缩水了一小圈。
这就是罗德刚刚掌握的【初级炼金术】中“淬炼”的咒文及法阵的部分——将金属物品中的杂质剔除,使其质地变得更加纯粹。虽然这只是一个较为鸡肋的基础性法术,但是应用在目前的状况下再适合不过了,在马上来临的厮杀中,这些看起来就是低档货的训练剑就会发挥出极强的迷惑性。
“现在这些剑的质量估计都符合军用品的标准了……”光芒散去,罗德抓起一柄长剑,用抹布擦掉表面的杂质后,锐利的剑刃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如同宝石般幽蓝色的微光。罗德满+意的将长剑挂在腰带上,同时,楼下传来一声沉闷的钝响,接着是杂乱无章的脚步声——马库斯一行人看来已经顺利地拆掉了封锁的大门,并且和布鲁斯三人开始交火。
那么随行的杀手【蛇吻】此时在什么位置?
一楼?二楼?三楼?还是……就在自己的背后?
枪声响起,不是那种训练步枪发射橡皮子弹的钝响,而是真正可以杀人的枪械发出的响动。
子弹擦着罗德的衣领,钉进了作为矮墙的木质桌面上,留下了一个焦黑的弹孔。罗德顺势从讲桌上翻下去,躲进了身后的第一道掩体下。不得不说,约克斯同盟出产的速生木虽然色泽难看,气味酸涩,但是它的强度却足以和钢筋混凝土相提并论。
所以说,除非对方使用手榴弹一类的爆破武器或者与自己近身搏杀,一般的手段是不能伤到自己的。罗德倚靠在掩体上,利用手边的潜望镜观察着楼梯入口的情况——从弹道方面分析,持枪的杀手【蛇吻】是从那个方向开枪的。
但是,嵌在课桌桌板里的弹头却不自然的开始碎裂,逐一掉落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而储藏在其中的那些肉眼所不能察觉的物质已经完全泄露出来,漂浮在空气中……
“这小子,他肯定发现我了……不过,那又如何呢?”蛇吻靠在楼梯入口的墙壁上,重新将手枪的子弹上膛,一颗滚烫的弹壳从抛壳挺中跳出,在半空中被他握在手中——金属弹壳掉落在地砖上的杂音完全会暴露出他的位置。蛇吻已经完全收起了对罗德的轻视之心,现在的他根本不允许任何的失误发生。
那颗子弹,是达菲尔家族特别提供给蛇吻的特殊武器——贮藏在弹头中的特殊细菌一旦被吸入进人体呼吸道中,它在三个小时之内就会破坏掉人体的呼吸系统以及血液循环系统。感染者会出现胸闷,大面积内出血等多种症状,最后感染者会由主要大血管的全面崩毁而引发的并发症中痛苦的死去……而最奇妙的是,细菌本身也会随着寄宿体的死亡而自动溶解在血液中,根本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蛇吻仔细的带好一面黑色的防毒面罩,他用沙哑低沉的嗓音低声吟唱道:“尼鲁尔-西帕克-萨尔欧奥。”顿时,一层稀薄的红色光环从他的脚下缓缓上升,掠过他的双眼之后,光环开始变成了一枚类似与眼睛的符号,贴在了蛇吻头顶的天花板上。成功施放这个名为【俯视之眼】简短的咒语后,蛇吻不自觉的闷哼一声,两行血泪从他的双眼中流下,这显然是他使用了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法术的反噬效果。
——在一片血红模糊的视野中,藏在由课桌等教具搭成的拙劣掩体的后面的目标没有任何的举动,他就那样安静的倚坐在那里,四肢极为不自然的扭曲在一起,似乎强烈的痛苦已经不能让他站立……
“不对劲……就算是细菌的侵蚀能力多么强悍,也至少需要三个小时来侵入与破坏免疫系统,怎么可能现在他就死掉了?”
就在这个念头刚刚形成的一刻,一阵强烈的剧痛突然在蛇吻的左肋下传来。接着温热粘稠的液体就由内而外的打透了衣服,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咸腥味的蛇吻这才明白,那是血液的味道,自己的血液。
“那个人偶太拙劣了,连一个最基础的动作都摆不好。”一个阴冷的声音从蛇吻的耳边响起,还等不及他做出反映,他的右腕处便再次传来剧痛的感觉。与此同时,他的右手也随之失去了知觉。
“啊,啊——手,我的手啊啊啊!!!”强烈的痛苦使俯视之眼的效果自动接触,映入蛇吻视线中的就只有面前的一名头戴防毒面罩,神情阴鸷的少年,刺穿身体的长剑以及被削断的右手。看着从右腕断口处喷薄而出的鲜血,饶是神经坚韧的杀手也不禁痛呼哀号。
罗德的表情依旧冷漠,他一把扯掉了蛇吻头上的防毒面罩,抓住他的衣领微笑道:“你以为会几个不入流的小法术就可以杀掉我?你以为屏蔽掉这栋建筑中的闭路监控系统不会有人发现?你以为……我猜不出你手中的那枚藏有致命细菌的子弹的来历?”
正在哀号的蛇吻好像根本没有在意罗德的讽刺,他眼中突然凶光一闪,没有受伤的左手在腰间拔除了一柄造型古怪的短刀。手臂挥动,以他最快的速度刺向罗德的胸口!
成败在此一举!
当然,就算是成功了,他肯定也活不过今晚……不过,受到达菲尔家族胁迫的詹妮……今后不会再有危险了。
蛇吻恍惚中看见了一位穿着破旧衬衫的小女孩,她一如既往带着恬静的笑容,在教堂的大厅中欢快的打扫地板、擦拭圣像……
“生死攸关的时刻你也可以分心……看来,你的刀早已锈蚀了。蛇吻。”罗德只是轻轻撒手,便无比轻松地躲过了他用尽全力的一击。接着,他再次挥舞短刀,精准地朝着罗德的喉咙划去。
罗德再次后撤一步,同时拔出一柄纤细的迅捷剑。一剑刺出,细长的剑尖刺入了他的脖子,可是并没有罗德预想中大量地鲜血喷溅出来……
呃……看来是刺入气管了。罗德满脸郁闷的判断出此时的状况,由于武器的重量和长度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使得自己对剑的掌握也没有多么精准——本想刺入膈肌的第一剑却刺进了肝脏中。而第二剑由于挥舞角度的原因,动脉的创面过大,使得他的出血量也十分惊人再加上强行使用不能掌控的魔法所带来的剧痛……如果是一个普通人受到如此严重的伤势,恐怕早已经失去行动能力了。
可蛇吻只是出现了一些失血过多导致的幻觉,还有能力拔出短刀尝试最后一次的刺杀……不得不说,他强悍的身体素质让罗德都自叹不如。
“詹妮……詹妮……”蛇吻此时像一条蠕虫般扭动着身体,破碎的气管使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耳的尖啸声。生命即将走向尽头的时刻,他的手,依然尽全力的向前伸展,好像要握住什么。
他好像再一次的回到了五年前的傍晚,初次与那个女孩相遇的街角。
在浓烟与乌云的遮蔽下,昏沉的夕阳好似一位处于弥留之际的老人。但是他面前的女孩,却笑得非常开心。
尽管她脸上有数不清的擦痕,身上的衬衫也非常陈旧。因为过多与自己接触而被叔父赶出家门的她笑着和自己说,我找到了一份工作,一小时二十五分哦……
女孩不漂亮,但那是他见过的最美的笑容。
“詹妮……”
血液似乎从伤口中流干了,他的瞳孔随着严重的失血而变得放大、溃散。但是蛇吻依旧努力的向前爬行着,妄图抓住眼前那虚幻的人……
面无表情的罗德提剑走到他的面前,毫不犹豫地一剑刺入他的心脏——这一回,他精准的命中了,让眼前这位可怜的杀手得到了解脱。
“可惜我不知道詹妮是谁……以这家伙的精神状态恐怕也问不出结果。”罗德把剑丢在一边,喃喃道:“不然还可以找到她问清楚,这家伙的魔法究竟是怎么学来的……”
他已经无需多做行动了,校园预选赛中出现如此恶劣的情况,校方自然会报警,不过以对方的身份、他所持有的危险武器、现场的监控录像以及摩根家族对他做出的保证来看,自己有很大几率会被认定为正当防卫。而买凶杀人者,达菲尔家族肯定也会找出一个替罪羔羊。
罗德将走廊的窗户全部打开,使外面的微风从窗户中进来,将那些危险的细菌全部被带入到城市的上空,随着大气的循环而逐渐消亡。
远方,警车尖锐的警笛声悠悠响起。这也代表着,宛如闹剧般的预选赛,因为突发的杀人事件,而被迫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