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我是天生的同性恋,还是天生就喜欢易扬。
在我还不知事的时候,我和他一起看还珠格格,看到小燕子和五阿哥成亲的时,我对他说:“我们以后也要这样,穿漂亮的红衣服,再把我们的衣服系在一起打个结,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都不分开了。”
那时他的父母还没有离婚,他也没有像后来那样的冷冰冰。所以听了我的话后,他笑哈哈地指着我说:“哈哈哈,笨蛋肖化,那是要一个男的、一个女的才能做的事,我们都是男孩子,才不可以那样呢。”
我听了之后很生气,不知道是气他骂我笨蛋,还是,气他不想和我像那样永远在一起。
所以之后的很多天,我都没有理他。
为了讨我原谅,他把他妈妈最喜欢的一件红裙子偷拿出来给我,要把我打扮成小燕子那样。可我不小心把那件红裙子扯了个大窟窿,最后他拿回家的时候被他妈妈狠狠地揍了一顿。
他哭得快断气的时候都没有把我给供出来。
后来,他妈给有钱人做三儿,跟他爸离了婚,走的时候看都没多看他一眼。
他爸觉得窝囊,就时不时地拿他出气,所以那时候他老躲在我家。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又想起了还珠格格,就问他:“以后我们像五阿哥和小燕子那样穿红衣服,系同心结好不好?”
他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那是男孩子和女孩子……”
没等他说完,我就一脚把他踹下床:“你回家和你爸睡吧。”
他吓得赶紧说道:“我答应你就是了,你别让我回去。”
再后来,一个寡妇看中了他爸,他爸看中了那个寡妇能让他一展雄风的家底。
然后随着弟弟的出生,他彻底成了他们家多余的人。
那时候我们都懂事了,他也知道自己对他们家而言可有可无,所以他选择了离家出走。
找不到他的那几天,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他会不会再也不回来,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
我偷偷地收拾好行装,也想离家出走,去找他。
也就是在那时候,他回来了。
他爸说他让家里出丑,揍他的时候打折了两根婴儿手臂粗细的棒子。
我跑去看他,看他趴在床上翻个身都要呲牙咧嘴地忍着疼,我心里也一阵一阵地抽着疼。
“易扬,你别再走了,这些天里我特想你。”我蹲在他床边,用额头贴着他的脸。
我知道,他这次回来之后没对谁开口说过话,摆出一副要和全世界对抗的样子。就连他爸打他,他也死咬着牙不吭声。可他这时却对我说:“好。”
我把脸埋在他的被褥里,不让他看见我难过又欣喜的眼泪。
也是从那之后,他变得不苟言笑,对别人越来越冷漠。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一个我。
我知道除了我没人对他好,他也不会接受别人的好。所以我努力让自己温和、善良,只为了让他感受这个世界还有温情和好意。
后来慢慢长大,我居然修成了别人口中所说的温润如玉的气质。
他听说后,还打趣我说:“也不知道是谁以前不让我睡觉,还把我踹到床下去。”
我喜欢他只对我开玩笑时的生动眉眼,喜欢他记得我们多年前的点点滴滴。
可他却忘了,我把他踹下床后,他说的“我答应你”。
大概因为当时是我逼他同意的,所以他一点都不记得这个承诺。这个,我午夜梦回时,一想到就会觉得心尖疼的承诺。
不过没关系,我告诉自己,他的世界只有我一个,我该知足了。
直到他和冉茜开始黏在一起,我才恍然发觉,我和他,原来从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即使是从小感情缺失,他还是会在某一天和一个女孩子,像五阿哥和小燕子那样,穿红衣服、系同心结。
正如他所说,那是他和一个女生会做的事,却不会是和同样身为男生的我。
于是我终于知道,不是他的世界只有我,而是我的世界只有他。
我学会了喝酒。
只有在酒精麻痹大脑的时候,我才不会想到他,不会想到我那还没出生,就已经死亡的爱情。
我不很冉茜。相反,我羡慕她的无所畏惧、爱恨随心。
所以,他在KTV写下“林雨沫”三个字时,不仅让冉茜负气而出,也让我怒不可遏。
因为我自身的懦弱,更让我懂得了坦然追寻爱情的可贵,可他却将那份我不敢拿出的赤诚放在脚底下践踏,所以我出手打了他。
也许是惺惺相惜的缘故,我选择无视他的示好,站在了冉茜的阵营。
可要是真那么容易就放下,那我应该早就脱离苦海了。
十几年的倾心相伴,他早就长在了我的心脏上。要想把他从心里摘出去,我就必须剜心挖肉。
可我舍不得把他住的地方挖出个大窟窿。
寒假的时候,冉茜和闫含去了哈尔滨。我想,也许我也可以邀易扬出去走一趟。最好是去西藏,那里有“世上最美的情郎”,就像他在我心中的那样。
我又犯贱了。
冉茜不在林雨沫身边,他又怎么会浪费这个时间来陪我。
当我看到他和林雨沫一起出门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他要的不是我的温润如玉,而是别人的温柔似水。
就像《霸王别姬》唱的那样,我是男儿郎,当不了女娇娥。
所以我再怎么做都是枉然。
感到疲倦的同时,我心底的不安也愈发强烈。
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异类,就像孤独的吸血鬼,表面上再怎么像人,也只能生活在阳光无法普及的黑暗中、阴沟里。
我迫切地想找到自己的同类,想得到别人的接纳。
我像疯了一样地搜集资料,在网上结交和我一样的人。
慢慢地,我知道了gay吧,知道了“圈内”,知道了这群人的生存法则。
他们大多会隐瞒性向。有的会装作普通人那样去结婚,有的则会及时行乐,在暗夜的掩饰下释放欲望,和不同的人419。
从一而终、白头偕老在他们大多数人看来就是一个笑话,一个,在无数个孤独寒冷的夜里,于想象中才能实现的,笑话。
所以他们笑我天真,说我妄求。
他们就像伊甸园里的毒蛇,怂恿着我加入他们见不得光的娱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