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得光风霁月,清姿灼色。他踏月而来,眸中盛满星辰,笑得清浅,一身轻衫,竟这般迷了人眼。
一一一他是我这辈子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要摘下的高岭之花。」
九帝山,戌时。
世离又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慵懒地躺在软榻上,柔软的发丝耷拉在榻边上,蔓延到地上。
华灯初上,在银光璨珠的映照下,这里愈发显得华美高贵,艳比皇宫三千金瓦、十墙银砌。
她喜欢享受。
名剑,名曲,华裳皆所欲也。
何况面前还有美酒与美人,不,是美男。
他的面貌,这么多年来似乎从未改变过。她还记得,第一次在雪原见到他时,少年将军战功赫赫,一身铠甲,两把长剑,整个人如同暴风雪一般,有强大又可怖。那时她才几岁,他低头看她时,凶悍狰狞的一副铁面,吓得她哇的一声就哭了。因此,她对他的气息十分敏感,以至于多年以后他出现在帝姬府时,她连头都不用回,就知道来者是谁了。
“你看够了吗?”清冷的声音没有征兆的响起,然而世离置若未闻,直钩钩的盯着他,粲然一笑:“真好看。”
慢慢地起身,纤手将衣上的褶皱抚平。一步步走向白亦非,不,现在,该称呼他一声一一一千架袭。
“当然没看够,你这么好看,让我再看三年都看不腻。”依旧是那个笑容,熟悉而陌生的表情,她从通过帝女试炼后,脸上再没露出过其他表情,一直都在笑。她可以一边杀人一边微笑,也可以一边生气一边大笑。她的笑容仿佛练习过千万次,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场合何种心情,她都可以轻松地笑出来。
千架袭也看着她,似乎有些不高兴,淡淡开口:“三年后呢,就腻了吗。”
世离掩唇,轻笑:“我还能不能活到三年后都还是个未知数,又有什么可在意、可纠结的。”回身,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将空杯在千架袭面前晃了晃,道:“今朝有酒今朝醉。”
好轻松的语气,好云淡风轻,好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
“……”
幽冥。汖兰暮烟。
两人对坐。
一人黑衣白纹,仿佛是被雪染白了的一潭墨,面容姣好,清恣灼色,眼中盛满星辰,是那种一眼便能误了一生的谪仙人。一人深蓝华裳,衣饰繁复,彰显他一人之下万人以上的高贵地位一一一云卿。
姜世离之师,幽冥之相,幽尊之友,开罗之主。有着难以想象的谋略与实力,甚至可一人控天下局,挡百万兵。
此时,他却皱着眉头,无奈地摇摇头,仿佛打了败仗似的:“这么多年来,我就没赢过你一次。外人只道我才略惊人,是因没见过你的谋略罢了。”
言罢,很不爽的看了一眼对面的人:“雪染,你就不曾输过吗?”
名唤雪染的男子轻轻一笑,道:“怎么没输过,四年前,我可是输的一败涂地。”
手上,一枚棋子再次落下。
“你要去看看么?她现在就在长安。”看着这一盘必死的棋局,正常人都应该放弃了,而云卿却下的饶有兴趣。脸上挂着一抹属于胜者的笑容。试问,又有什么办法,可以在自己完全赢不了的情况下取胜呢?
谋略与心计,是完全不一样的两样东西。天下之大,论谋略,或许还有人能与他匹敌;但论心计,世上还真无人能比得过他。
......
九帝山,戌时三刻。
一袭黑衣,如同楼外的天一般黑。看得见玄端领口云海翻涌,也看得见裙上层层堆叠的凤纹煌煌。云肩上的银甲反射出乌沉沉的光。脸上苍白的妆容与烈焰般的红唇形成骇人的反差,银色双眸中仿佛有一整条银河,璀璨,闪耀。
“哎,麟墨儿,你姐姐我真是天生自丽难自弃。”银色的双眸中划过一道无比闪耀的金光,仿佛是天上的星星坠入了凡间,这双眼睛,就是它的载体。
麟墨儿无奈的抚额,道:“姐,你再自恋一会儿的话,可真的迟到了,侯……王爷,已经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了……”
依旧是标准的笑容,熟悉的弧度。
“凭我的身份,让他们再等一天又有谁敢不满?!”语气极为轻蔑。
在这场生与死的权力游戏里,有权有力量,就是可以任意妄为,就是可以将其它人踩下脚下。
只要你能保证不被其他人拉下神坛,那这世界,就真的任你逍遥。
世离莲步轻移,一个闪身便到了墨儿身后,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容渐渐消失,“墨儿,你要记住,对于我们来说,世界只有两种人——蝼蚁,和垫脚石。”
“这是身为王的特权,他们就应该臣服,哪怕心中再不满意,也只能忍着,因为他们于我,只是蝼蚁!于你,日后也是如此。”
……
金碧辉煌的大门打开的一瞬间,夜晚的寒风如猛虎般涌进,刺骨、冰冷。
麟墨儿突然觉得这一幕好熟悉:
身着华服盛装的少女,扬起笑脸,完美的弧度诱拐天下人飞蛾扑火;手中的利剑出鞘,身后幽魂盘旋……
“!”
“倒底是谁呢……”他在书上见过这个人,不过事隔久远,印象已经模糊了。墨儿愣在愿原地,低头呢喃。
……
“麟墨儿!走了!”
已经走出殿门的姜世离突然回头,发现那个皮孩子居然还没有跟上来,瞬间朝殿内吼了一声:“刚才谁让我快点儿的?走了!”
狂风掀起她的衣角,头上戴的首饰发出清脆的响声,墨儿瘪了瘪嘴,暗自腹诽:“不管长得像谁,都是个精分暴躁女。”
随即快步往前跟上。
“来了!”
……